第一章 永巷少女2

快到学馆时，小福子跑过来拦住她。他是英王身边的小太监，也算是她在宫里的朋友。能够认识他，是因为他的母亲也是永巷里的奴婢，与她的母亲常有往来。小福子偶而会到永巷里看望母亲，碰遇到她，就认识了。

在小福子的牵引下，她又认识了英王，才华平庸的他常要求她帮着写一些东西。婉儿也不客气，尽心尽力去满足皇子的要求，让他获得与他身份相配的文学修养，满足小小的虚荣心，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简简单单的相识，却让婉儿明白了一个道理。皇宫就是一片大树林，里面的人际关系，如无数的藤蔓相绕相交，联系着一棵棵看似单独存在的树。只要认识到宫里的一个人，藤蔓的连带下，就有机会认识到其他的人，如果运气好，还有可能获得意外的果实。

“婉儿，你帮英王殿下写得诗，在诗会上受到大家地称赞，让英王风光一时。”小福子说着将一个香袋送到她手里，“这是英王殿下赏给你的。”

“原来英王的写手是你这个小婢女，我说最近文采怎么变好了。”

一个很明亮的声音，婉儿抬起头，三米处站着一个气度昂然的俊美青年。他头上戴着金冠，身上穿着绣龙图纹的黄绸衣裳，线条分明的脸上长着端雅的五官，尤其是剑眉下明亮的眼睛，闪着不凡的聪慧之光。

虽然她看过一些男人的脸，也看过皇子英王殿下，但那只是华美衣裳包裹着的平凡躯体，像今天这样的俊美脸容，是她出生以来看到的最动人的脸，如梦境般的虚幻。婉儿被眼前的人吸引住了，少女的情怀在一瞬间绽放开来，她呆呆地看着他，完全忘了宫规礼仪。

“快跪下。”早已扑拜在地的小福子不停地扯她的衣袖，“快向太子行礼。”

太子！这个名称婉儿当然知道，也懂得它竟味着什么，只是眼前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对于生长在永巷里的丫头来说，这是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事。而现在，活生生的太子，就站在她面前，如东升的旭日。她被这股阳光惊愣了，僵硬的身体竟然无法下跪。

“请太子宽恕她的无礼之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吓傻了。”

小福子一边替她求情，一边使劲将她拉倒在地上。身体上的震荡终于使婉儿清醒过来，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混乱的灵魂，失常的心跳，一切都是真实的。于是她不再彷徨，也不再惊慌失措，她想在他面前表现得有风度。

“真没想到你是永巷里的丫头。”太子饶有兴趣地问，“叫什么名字？”

“婉儿，上官婉儿。”

“什么！上官……”太子惊呼一声问，“上官仪是你什么人？”

“是奴婢的祖父。”

太子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住，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猝然转身离开，就像在逃僻不详之物。难道这名字不好吗，还是她的身份不好，婉儿惶遽地看着远去的高贵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