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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欢娱易过,二人在山中双居双过,转眼已有一月之余,北国早秋之风已有往来之相,故人未来,就连云滇南也甚少来此,而于枢阳这些日子不时也在山中练习剑术,说是为了将体内余毒清除,因而一早便是慕容悦一人独自在小院之内。

早晨的浓雾氤氲着些湿润的气息,尤其是在山中,一旦起了雾,便有一种分不清云层与人间的错觉,在那乳白色的雾气中慕容悦着一身彩衣倩影采花草于雾中,披着一层朦胧的轻纱,那小巧的细腕轻轻折下细小的嫩枝,那金黄色的花一如绸缎娇艳,更加娇艳的是花丛内的人儿。

见了她,于枢阳不禁一笑,他搭着双手看着她游戏在花间,夏已弥留,原本烂漫的群花其实只剩伶仃,但是添了这一抹颜色,只叫人觉得好似看见了繁花争相竞放的景象。

不久,她一抬眼,便是瞧见了于枢阳,慕容悦朝他招招手,随即便飞奔着小跑到他身边,道“一大早就不见你的踪迹,你跑到何处去了”

于枢阳一笑,道“怕你无聊,便去山中给你打了只兔子,与你作伴可好”

慕容悦抚着那白兔,似审疑犯般看向他道“只是去捕兔子去了”

于枢阳笑道“那你觉得我去哪儿了”

慕容悦道“我怎么知道,你的武功那么高,如果要出去幽会什么情人岂非易如反掌”

于枢阳点点头,恍然道“还真是”

“好啊,于枢阳,被我猜中了是不是”慕容悦刚转过身指着他,于枢阳便拉起她的手,随即将他刚刚做好的花冠戴到了她的头上,轻轻一笑道“这次总算是做得有些像样了”

慕容悦摘下花冠一瞧,竟是好些葵花及星草编织而成的花冠,山中并无葵花,只有山下才有人种植此花,慕容悦道“你方才下山去了”

于枢阳道“我知晓你爱花,可惜即将入秋,山中之花本就稀少,故而特意为你摘了些”

慕容悦将花冠重新戴在头上,笑道“枢阳哥哥,咱们将来的房子可不可以也种植葵花,我见着满园的葵花随风舞动的样子好漂亮”

于枢阳笑道“你不是说喜欢杜若和蔷薇吗”

慕容悦道“杜若和蔷薇虽美,却不能一年四季时时开花,我希望咱们日后居住的小屋可以日日都有繁花盛开,枢阳哥哥爱竹,咱们便择一处竹园,再种上满园满园的花,形成一条绵亘花海的小路”

于枢阳沉思后一笑道“花海啊,这实在是份大工程”

慕容悦坐在院内他新搭的秋千,摇着秋千道“你知道吗,我儿时曾经做过一个梦,那是一间小屋,屋前屋后皆为繁花,一棵梧桐树覆盖住了小屋的门,暮春时节桐花雨飞落,再推门而入之时,竟是一座由竹所造的小楼,小院虽小,却栽得万千种花,各色彩蝶游戏于花间,那情景当真是美不胜收,而花丛之外,一个少年却在朝我微笑,自此我便立下愿望,来日定要建一座同样的小屋,不过花却要绵亘十里”

于枢阳走在她身前舒展着眉目道“少年,那少年生得何模样”

慕容悦沉思了好一会儿,道“只记得看花,竟忘了,不过,自我印象中却是个如玉一般的人儿”

于枢阳朝她点头道“哦,如玉一般的人儿”

慕容悦见他这醋意萌生的模样,仰起头一笑,道“是啊,可惜我无缘见到,若是真有这么个地方,真有这么个人那该多好”

于枢阳道“这个人,想来近在眼前”

慕容悦看向他,将手中花朵掩向脸旁一笑,道“枢阳哥哥,我竟不知你却是如此自恋”

于枢阳看她笑得花枝乱颤,那银铃一般的笑声让他不自觉地便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慕容悦一扑进他怀里便立刻安静了下来,于枢阳见她娇羞的模样一笑,道“怎么,不敢放肆了”

慕容悦正欲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扣在怀里,娇嗔道“枢阳哥哥欺负人”

于枢阳凑近她微笑着呢喃道“可不是我自恋,乃是你梦中所见的地方怕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慕容悦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他道“你又在说笑了”

于枢阳道“你若是不信,便随我来”

二人很快便来了于枢阳的房内,他从房内寻了一卷轴,徐徐展开,只见江水岸边有一村落,曲径通幽之地便现一人家,当真是以竹为楼,花开满园,慕容悦道“怎么会……”她一抬头看向于枢阳道“竟果真是此处,除却梦中花草更盛更密竟无不同”

于枢阳道“你不是曾问我为何偏爱竹子吗,其实非是偏爱竹子之秉性抑或其他文人之美誉,不过是因为儿时居住于竹子繁茂之地,加之家中之屋乃以竹建,可谓是居不可能不见竹,久而久之,对于竹便多了份亲切的追思”

慕容悦道“居于竹内,必定是有趣至极”

于枢阳道“小时候的玩伴最爱来我家中,因为竹子特殊质地,因而住在屋里的人听着屋外的响声便是多了份不同的感受,比如雷雨之时,几人躺在屋内听着密密的雨声砸下来的声音,竟有一股气势奔流的浩荡之风,小时的男孩大多爱做梦,便喜欢在这楼内幻想自己此刻是仗剑天涯的游子”

慕容悦翻着那画,画内之景何其恬静安逸,可惜院落却落寒雨,四野一片寂寥之景,究竟是因为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还是因为害怕,此处的景美,水更美,可是却独独少了那份人情味。

她正想着,于枢阳则看着她采摘回来的这些花草,是一些金黄色的带着些白霜的楔,他放置于鼻尖一闻,香味甚是悠远绵长,闻之竟叫人舒爽了不少,慕容悦道“这是芸香草”

于枢阳从前听说过此物,每每置于藏书之家便可祛除书虫,且长年气味香飘,久存不散,真可谓书湘四溢,可惜由于中原环境之故,能够存活下来自是媳至极,因而价格上自然是昂贵了些。

于枢阳道“这里的书大多是云前辈的,你若要往书阁内放置东西,还是等他回来自己去动好了,免得他来了又要生气”

慕容悦道“阁中藏书虽不多,却是些陈旧许久的书,我前日进去,便是发现了好些书籍都已被书虫啃咬,今日敲看见山中芸草盛开,想起父皇曾经说过,若将此草放于藏书之地,足可做到书香四溢,而置于房间,又可以净化空气,枢阳哥哥房间又有书籍,又有梧桐木的瑶琴,最是需要芸草了”

于枢阳一笑,道“芸草本就珍稀,一年到头就产这一些,你一人却把满山的芸草几乎采完了,你莫不是怕人不知道咱们现在隐居在这儿”

慕容悦已经拿起了一把芸草,道“这哪里算多,我从前在栖迟宫尚且要用这么多,何况咱们这儿”

于枢阳听罢,却停了下来,和栖迟宫相比,此处确实是简陋得多了,他见着慕容悦跑进跑出干劲十足的模样,便只觉自己多心了。

虽是陋室,可是经过打扫和二人的整理,竟也显得温馨简朴,于枢阳已经累得趴在一旁睡着了。

慕容悦一看一边的笔墨,掩嘴一笑,计上心来正想在他脸上画一只大花猫,可是这笔刚刚要落下,却见于枢阳抿嘴一笑,一转过身,她便是刚巧扑到了他的怀里,那笔也顺势被他一手支在了砚台,慕容悦看向他,一嘟嘴道“喂,你放开我”

于枢阳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叫我如何放”

慕容悦一推开他,道“谁投怀送抱了,本姑娘是被你诓了去”

于枢阳道“你这坏丫头,明明是你想使坏,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慕容悦看着他道“你既知道殿下是个恶人,便该知道我这恶人你一旦招惹了,日后怕是就难以逃脱本殿下的魔爪了,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恶人的事啊,恶人便会叫你千倍百倍地奉还”

“哦”于枢阳道“千倍百倍,那要是一辈子还不清你还要追到下辈子去不成”

“你想得美”慕容悦道“你要是这辈子对不起我,我下辈子才不要再遇见你了”

于枢阳搂着她道“那千倍百倍的代价我若是这辈子还不清呢”

慕容悦转过脸看着他道“若是你还不清,我便叫你在乎的人跟你一块痛苦,总之,本殿下可不喜欢算陈年旧账,谁若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必要他及时清偿,绝不会便宜了他去”

于枢阳一笑,勾着她的鼻子道“如此说来,我怕是想躲也躲不开,想逃也逃不掉了”

慕容悦拉着于枢阳的手,看向他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如果敢骗我,我真的会这么做的,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欺骗我,绝对不可以背叛我”

于枢阳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抱着她的头道“入了你的魔爪,谁还逃得掉呢”

慕容悦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道“枢阳哥哥,今日外边天气好,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于枢阳道“此山绵亘万里,你就不怕入了山被云前辈逮个正着”

“不怕”慕容悦笑道“他在南边那座山峰,咱们不去那儿不就好了”

于枢阳看着她道“你还去观察了云前辈的走向”

“可不是我要观察的,只是云前辈走路的步子大而沉稳,只消认真听一听,便可以推论出他是要走哪座山峰去”随即撒娇道“都有数十日未曾出门了,就趁着今日精神也好,天气也好,出去一次吧”

于枢阳笑道“罢了,不过只此一次啊”

慕容悦开玩笑般朝他行了个宫中礼仪,笑道“遵命”

于枢阳将她鼻子一勾,他实在是拿她没有法子,每次所谓的‘只此一次’好像都成了空话,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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