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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番外 三

又是一年考试时, 分布在各地的学子们纷纷以各种方式行动起来,或是奔着秀才功名赶往老家,或是憧憬着会试考场奔赴京城, 年前后本就热闹的路上, 就更喧嚣了。

出门从来都是一件麻烦事, 尤其是这个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的年代,很多时候行人不仅要承担高昂的时间和经济成本, 更要命的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各种犯罪活动。

是的,这时候出门是真有可能要命的, 历年外出游学或是赶考的学子们,一出门就再也没回去的, 加起来也是个很惊人的数目了。

不过这两年, 情况倒是好了不少。

这话还要从十年前忽然冒出的一家客栈说起。

一家客栈并非单纯的“一家”客栈,而是一个囊括餐饮、住宿、医疗等在内的集团,它发迹于沂源府, 如今无数分店已然遍布大江南北全国各地, 听说上月还在关外开了第一百八十九号分店……

一家客栈明面上有两位掌柜的,是对夫妻,哦, 便是当年轰轰烈烈做出酒精来,还得了御笔亲书的贤伉俪。据说背后站着褚、蓝、贺等几家, 靠山十分强大,这也是它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年之内纵横全国的很大原因。

这客栈采取什么连锁的形式,所有的店面都是一般的装潢、陈设, 店员的打扮也大相径庭,唯一的区别可能是细微之处的地方特色。

一家客栈的饭菜和住宿都是明码标价,除了大不易居的京城之外,全国统一,不用担心上当,也不必害怕被宰。

你可以在他家办会员卡,然后领个小牌子,每住一晚或是吃一会饭就能领个图案十分之复杂的戳,凑齐十个就能免单一回:这个免单也是两位掌柜的那头传出来的新词儿,顾名思义,就是免了账单。

众所周知,一家客栈的价格本就十分公道实惠,如今竟还能得十免一,自然是喜上加喜,众百姓越发喜悦。

一家客栈另一处为人称道的地方就是:不管到了哪儿,开店之前先修路!

没错儿,就是修路!

这客栈往往是城内城外一带一的双开模式,也不知两位掌柜的怎么想的,只要定下来新店地址,马上就会联系到当地父母官,捐一大笔钱提议修路。

然后年复一年,托他们的福,一家客栈所到之处,方圆数十里的道理都是出奇的平整宽敞,天气不好时也不必担心弄得一身尘土泥水!过往百姓们纷纷称道,直言这民道也不比官道差多少了,好走不说,还能拭些时间。

这还不算,偏一家客栈还有什么专门的运输队,听说里头不乏早早退下来的士兵和积年悍匪、游侠,个个膀大腰圆高大健硕,武艺超群,非常爱……管闲事!

什么偷鸡摸狗、调戏妇女,什么打砸抢烧、赖账不还,只要他们碰见了,都爱插一杠子。

被调理的人难免气恼,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势众,打又打不过,闹又闹不起:那些个官府乐得有人免费替他们维持治安,更是睁只眼闭只眼……

久而久之,以无数一家客栈的分店为中心,周围数个村镇的治安都好了不少呢!

连带着如今外出赶考的书生们,也都觉得安心许多。早年十去二三的情况大大改善,基本上出了门的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一群人结伴而行,白日抓紧赶路,差不多就能在天黑前找到一家全天十二个时辰营业的一家客栈投宿。只要进了这个门,大家一路上吊着的心就算能落回肚里去了。

便是天下路边所有的客栈都是黑店,一家客栈也不是,没见着圣人御笔亲书的牌匾……的复刻版还高挂着么!

“快些!再快些!”刚进黄泉州的民道上,两辆不起眼的马车飞速行驶着,时不时还能见两侧车窗里探出来几颗脑袋,忧心忡忡的望着阴霾的天,“若是下了雪可不妙。”

赶车的又甩了下鞭子,闻言笑道:“几位相公不必担心,再有约莫两刻钟就能到了,一家客栈通宵营业……”

“话虽如此,”一个穿着靛蓝棉袍的书生挑开一点车帘,“这几个月多得是赶考的考生,又有各处返乡的,若是去晚了,没了房间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里头顿时响起来几声附和。

就他们这样瘦弱的身躯,如何能在寒冬腊月露宿野外?只怕还没等入考场,便先去见了阎王!

车夫一听,也觉得有理,当下顾不得多言,又接连抽了几下鞭子,“几位相公,且坐稳了!”

他才说完,前后两辆马车上就陆续发出几声哀嚎,显然是瘦弱的书生们经不住颠簸磕着碰着了。

车夫赔笑道了句不是,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路还算好的了呢,才刚不过几颗石子,若在往年,跑是不必想的了,只管慢慢走吧!”

车厢里几个书生先后坐回去,正了衣冠,听了这话倒是点头。

“的确如此。”

“诸位有所不知,前几年我外出游学,途经此地,那时还没有这般平整哩!”

“孙兄到底是见多识广的,竟连沂源府都来过。”

穿着杏黄棉袍的书生冲才刚那位蓝袍子的拱了拱手,同其他友人一般,露出佩服的表情。

他们这一行人来自闽南,又远又偏,为了赶上会试,清明刚过就上路了,一路走走停停,或是文会,或是游山玩水,既增长了见识,又开阔了眼界,这会儿腊月十三了才到黄泉州。若是顺利,约莫一月中旬便可到京城,修整一番之后,正好可以赴二月春闱。

姓孙的书生拱了拱手,有些自嘲的道:“诸位且少唤我姓氏吧,倒不是数典忘祖,只是春闱将近,总觉得有些不大吉利。”

名落孙山,说的可就是姓孙的么!

众人闻言哄笑,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考试的事情来。

“招远兄你若是孙山,我等便皆在孙山之外了!”杏黄棉袍的书生笑道,到底是顺着他的意思改了称呼,只唤表字,不再喊姓氏了。

孙招远感激的朝他作揖,又摇头感慨,“天下之大,才华横溢这何其之多?日后万不可这样说。”

顿了顿又道:“听说蓝家的那位大公子爱在这一家客栈的总店过年,也不知能否遇上。”

“招远这话说的,”另一个穿紫袍的书生笑了下,玩笑道,“他也才不过十四罢了,难不成咱们还要向他讨教么?”

“十四又如何?四十又如何?”孙招远却摇头,正色道,“你我不过痴长几岁罢了,若他生的早些,如今也不定怎么着呢。”

众人就都不说话了。

良久,杏黄袍子的人才感慨道:“后生可畏啊,你们可都读过他的卷子了么?端的好文章!既文采斐然,又言之有物,真不愧是郭先生的高足!”

“其实若论文采,他接着考下去未必不能中,又何苦再多等几年?”

“难不成你忘了?蓝大人自己便是三元及第,都说青出于蓝,这位小蓝,自然说不得也要这般才好……”

即便蓝辄再如何天赋过人又刻苦,但到底年纪太小了些,两年前中秀才一鸣惊人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二岁,转过年来的春闱也才十三岁!

十三岁的状元?

这样小,还是个孩子呢,且不说叫满朝胡子花白的前辈们如何自处,又如何处理他的去处?授官?谁听他管?

恐怕就连圣人也会担心伤仲永,头一个做主压一压,磨磨性子。

与其弄个不起眼的进士功名,倒不如耐下性子等几年,待十拿九稳之时,再牢牢将状元之名收入囊中……

说起郭先生,众人却都瞬间抖擞了精神,本能的又整理了下衣裳,紫袍人面上忽然涌起点不自然的潮红,“若能得他老人家的指点,当真是,当真是”

饶是他自负才学,这会儿却也想不出能用什么词儿来表达自己的激动和期盼。

同车的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只是孙招远却十分清醒的摇头,“够呛!他老人家这些年越发深居简出了,前前后后多少人打着各色幌子寻来,你可曾见他正经见过谁?”

“哎,听说那席家长子便是拜在他门下哩!”

“是哩,听说蓝家大公子在外只唤他小师弟。”

“唉,真是……他倒是会托生!”

也不知谁说了这句不大体面的话,可也没一个人反驳,显然大家对席家这位如今才七岁的娃娃羡慕且嫉妒。

那可是郭先生啊!

天下多少读书人做梦都想拜到他门下,如今竟大大方方收了个奶娃娃为徒!

真是羡煞旁人!

“话也不好这样说,”倒是那杏黄袍子的举子谨慎些,“便是有人情在里头,难道郭先生便是那等只看人情脸面的庸俗之辈了么?多少故交好友的后人,难不成没上过门?还不都给他撵出去……”

这么一听,众人躁动的心便都渐渐平息下来,好歹不是只瞧不上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外头车夫也松了口气似的喊道:“诸位相公,到了,外头下雪了,莫忘了披件斗篷再下来!”

孙招远等人闻言均是一震,相互看看,又不约而同的开始……整理衣裳。

咳,即便知道没了被郭先生收在门下的可能,但万一运气好能撞见他老人家呢?衣衫不整实在不美!

若是能得了青眼,保不齐指点几句……

几人越想越美,纷纷给自己打气,拿出最饱满最昂扬的精神头儿来下车,然后……齐齐打了个喷嚏!

“嘶,好冷!”

“好大的雪!”

“娘咧,好香!”

一群边南之地来的举子们,终究是被这空前的北国大雪镇住了。

什么偶遇,什么指点,这会儿哪里还想的起来?一个个只是缩手缩脚冻成鹌鹑,在呼啸纷扬的大雪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想赶紧去投宿却因实在看不清道而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更新在十点!大家可以稍微晚点再刷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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