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他,又不是他
背着竹篓,哼着小曲,宋瑞雪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赵丰年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宋瑞雪停下来,“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不用跟着出来。你赶紧回去吧。”说完接着往前走,不想赵丰年并未离开,而是依旧跟着她。
宋瑞雪插着腰,提高了声音:“喂,我让你回去,你听到没有?”
赵丰年安静的站住,低垂着眼,用沉默表达了坚持。
也许由于一开始的缘起就是宋瑞雪救了赵丰年,再加上此是兆丰年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润,额头沁出了晶莹的汗珠,鬓角的发微湿,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比平时的温润煦然多了种说不出的昳丽之姿,看起来就是个粉嫩嫩的美少年,让人都想咬一口。
特别是此时他竟然还朝她笑了下,让宋瑞雪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差点忍不住捂着胸坎了。
惨了,她觉得自己中了美男计了,“好吧,跟着吧。”
赵丰年把宋瑞雪背上的筐子拿过去背上,手里提着宋瑞雪装吃食的小竹篓子。
宋瑞雪啃完一个馒头,赵丰年沉默地把小竹篓递过来,宋瑞雪又拿了个烧饼,啃完烧饼,刚准备找手帕,一块干净的帕子已经递到了眼前,宋瑞雪嘿嘿一笑,一边擦手一边思索着今天赵丰年又抽了什么疯。
自己一没钱,二没色,三没什么特殊的才干……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宋瑞雪也没能找出赵丰年对他这么好的原因。
宋瑞雪便干脆什么不去想,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
两个人在山上逛了一圈,傍晚时便回到家中。
釆了一天的药,宋瑞雪本就很累,加上闻着床头安眠草的香味,没一会,意识就朦胧起来。
燥热的风穿堂而过,掀起房中垂落的丝绦。
宋瑞雪突然惊醒。
睁开眼睛时,一时间懵懵懂懂地不知身处何处。她侧身而眠,面朝里头,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盯着填漆床上的雕花纹路,寒毛却根根竖起,一种恶寒感从心底由然而生,让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披散在枕上的长发。
宋瑞雪只觉得浑身僵硬,呼吸放得极轻,那种幽静的室内不只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太过明显,让她心里有些哆嗦。
此时夜已深,大家都在睡梦中。
难道有鬼……
直到那只手抚上她的脑袋时,宋瑞雪终于克制不住,猛地转身,搂着被子翻身而起。
窗帘掩着,房间里有些幽暗,不过宋瑞雪仍是认出了坐在床前的少年,只因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白日所见的那个少年身上穿的那件青莲色的流云纹锦袍,她还记得在他行走间那袖口处镶嵌着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华美非常。
床前的少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她防备的模样,逆着光的脸庞神色晦涩。
“你……”
当对上床边坐着的少年的那双眼睛时,宋瑞雪差点吓尿,吓得噤声。
除了那一夜,在她的印象里,赵丰年就像一道明媚的春光,煦和温润,明朗清爽,代表一种美好的存在,美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喜欢。而他的眼睛总是那般的润泽和煦,如一块上好的墨玉,安静地绽放着柔和的光芒。
可是现在,这双眼睛诡谲难辩,神色晦涩难懂,整个人仿佛和屋子里的阴暗融为一体,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宋瑞雪只觉得毛骨悚然,一种危险感让她忍不住往床里头缩。
床前的少年见她这副小动物下意识地防备的模样,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宋瑞雪自然不会像只小狗一样被人一叫就过去,而是谨慎地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明明这人是赵丰年,但是感觉太不对了,让她忍不住就问出了这种话。
“白日才一同上山采药,难不成睡一觉你就忘了我是谁不成?”他嗤笑一声,又朝她招招手,“过来,让爷抱一下。”
宋瑞雪:“……”
宋瑞雪被他弄得有些惊愕,这声音、这模样都是赵丰年,但是气质不对,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
她心里的赵丰年虽然有时嗜血成性,但是个恪守规矩的君子。而眼前这个人,张扬肆意,根本没将这世间规矩放在眼里——若是放在眼里,就不会闯姑娘家的闺房来了。
就在她搞不清楚情况时,床边的少年已经伸手拉住她身上的被单,将她拖了出去,飞快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宋瑞雪惊了下,马上就拍他:“你不是赵丰年,放开我!”
“胡说,你竟然连我都不认得了,该打。”
宋瑞雪也怒了,她攥起拳头就揍过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将她的拳头包裹住。
“你又想揍我么?”他搂着她纤细的身子,轻易地制住她的挣扎,低低地在她耳边笑道:“小时候不知道你这么凶,被你揍过,长大可不会了。”
“胡说,我……”
声音截然而止,宋瑞雪瞬间瞪大了眼睛,双目发直。
唇瓣上柔软的触觉无比地真实,紧紧地压制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宋瑞雪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再次挣扎起来,一爪子挠了过去。
他嘶叫了一声,抓住那只行凶的爪子,不用看也知道脖子被她挠出痕迹了,却不以为意,又吻了她一下,与她双唇相贴,轻笑道:“你该剪指甲了,留那么长的指甲作甚?”
“放开我!”宋瑞雪又惊又气,没想到这人这般放肆,心中充满了羞耻感。
“不放,我亲自己的未婚妻可没犯法。”他说着,又亲了一下,亲着她涨得通红的脸颊,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像个孩子一样搂在怀里。
宋瑞雪差点尖叫出声,整个人都要羞耻得缩成一团。两辈子以来,从来没有和哪个男子这般亲近过。
“谁是你未婚妻,我都还没许配人家,你放开,不然我要叫人了……”宋瑞雪恼羞成怒,声音急促地道。
“没关系,阿尚就在隔壁。”
宋瑞雪:“……”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忽视那种被个少年抱在怀里的感觉,平静地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我不舒服。”
她温顺地低头,一副柔弱的模样。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半晌才道:“好。”
等他一松开,宋瑞雪便要翻身远离他,却不想被他抓住了手。
“如果你敢跑,我不介意再像刚才那样抱你,直到你乖为止。”他声音轻淡,却满含恶意。
宋瑞雪乖乖地坐着,瞅着他,细声细气地道:“你到底是谁?”
“赵丰年啊。”他笑盈盈地看着她,拉着她纤细的手把玩,像寻到了什么玩具一样,又捏又掰的,不过力道却十轻柔,没有弄疼她。
宋瑞雪便憋着气,试着笑了下,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她斟酌了下,尝试着道:“你和白天不一样。”
“自然,白日不过是做给别人看”他笑盈盈地道:“所以小丫头,你要习惯。”
宋瑞雪笑脸瞬间僵硬,心里差点咆哮起来:骗鬼去吧!哪有人的演技能做到这样的,简直像变了个人,她宁愿他精分了。可是看到他眯着眼睛望过来,眼里莫名的神色,让她心吊得老高,一时间不敢再问什么
“怎么不说话?”他又问道,伸手轻抚着她落在背上的长发。
宋瑞雪实话实说:“我在想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三我这来发疯。还乱说……乱说我是你未婚妻。”
他又笑了起来,笑得张扬肆意,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干净温煦的少年,而是个带种莫名气场的危险人物。他又低头,亲亲她的脸,和煦的声音道:“很诚实!不过这样很好,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耍心眼。”
宋瑞雪气的没吭声。
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夏虫远远地传来的声音。
“我要走了,下次我再来找你。”他站起身来,在她抬头看过来时,双眸溢满了莫名的笑意。
曲潋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一双清澈的水眸诚实地反应着她的心情,让他看了又想笑了,“要乖乖的等我哦,我的小未婚妻……”
她的脸莫名地涨红了,恨不得一脚踹去。
别以为她长得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就好欺负!
可是现在她没胆子踹他,总觉得若是踹他,会很惨。
最后只能木然地被他放到床上,然后给她拉上床单,笑着又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方起身离开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掀着帘子走出去。
宋瑞雪差点咬被子,觉得这丫的就是精神病。
被兆丰年这么一闹,宋瑞雪后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直到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来到院中,就见阿尚耷拉着脑袋,坐在树阴地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阿尚怎么了?”
见宋瑞雪从主屋出来,阿尚有些责怪的道,“阿姐,怎么现在才起?丰年哥都走了。”
宋瑞雪有点莫名其妙,“他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去丰年哥屋中,就不见丰年哥人影,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想来昨晚他便走了。”
宋瑞雪理了理昨日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原来他昨日是来道别的,只是道别用得着亲她吗?还有赵丰年口中的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剪不断,理更乱,宋瑞雪干脆不去想,安慰着阿尚,“你丰年哥哥定是有要紧的事处理,不然怎么也不会走得这般仓促。”
阿尚想着也是,不然他们这么好的关系,丰年哥哥肯定会提前说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便进屋读书去了。
忘了兆丰年说好下次再见的宋瑞雪则暗自庆幸:这个祸害终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