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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尘旧事一炬焚(下)

“苏儿,你……”钟隐向来就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此时更显得词穷,一句“他不在这个世界”,就让所有深刻的感情都失去了追究的必要,只是,她毕竟是金枝玉叶,未来……

“钟隐,”苏紫陌抚摸着柔软的宣纸,眼泪掉下去晕开了墨迹,“你是不是想说,我是冰凝郡主,是重臣之女,我的命运是从一出生的时候就被写好的,反抗的话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他的生命?”

钟隐沉默地点点头。

“你误会了,”苏紫陌的轻笑中溢满了凄苦的味道,“他于我而言,已经是一个永远都回不去的过去了,我也不会因为他而在这种步步惊心的地方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不是所有的怀念都是任性,我只是眷恋着他给我的温暖。”

“苏儿,你这是在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掩饰你真实的想法,其实,你的心里是放不下的,不是吗?你对我说的好好活着,不过是延续生命,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随着命运沉浮。这不是最真实的苏紫陌,你知道吗?我看得见你骨子里的向上生长的力量。”钟隐蹲下身子,抓住苏紫陌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

湖蓝色的眼眸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着一种柔和的温度,苏紫陌没有办法别开眼睛,她生命中的温暖那么少,在寒冷中趋向温暖,这是人的本能。在钟隐的眼神中,苏紫陌感觉自己的心脏渐渐暖和过来,就在她要露出笑容的时候,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钟隐手腕轻转,不远处的一个烛台迅速地飞了过来,直直地落进箱子中,写满了字的宣纸瞬间就燃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苏紫陌呆愣了几秒之后,爆发出一声几近凄厉的尖叫,然后不顾火焰的灼热,就要伸手去抢出箱子里面的纸。

钟隐眼疾手快,一把将苏紫陌拉到一边,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郡主?郡主,怎么了?啊,怎么着火了?”若幽闻声跑了进来,看见房间里的景象,吓了一跳,忙叫了几个小丫鬟一起拿水救火。

经过一番折腾,箱子里的火被扑灭了。还好抢救及时,火势并没有蔓延而殃及到其他的东西,但是箱子里面的纸已经全部都面目全非了。

钟隐见没有危险了,方才解开了苏紫陌的穴道。刚刚能动,苏紫陌就像一阵风一样飞奔到箱子边,看着里面凌乱的碎片,悲怒交织在胸腔。她忽然起身,冲到钟隐面前,高高扬起了手。

钟隐平静地看着苏紫陌,湖蓝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起伏。

苏紫陌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良久之后,她恨恨地放下了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上。

钟隐用眼神示意若幽等人出去,若幽会意地点点头,带着人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门。

“苏儿……”钟隐轻轻唤着苏紫陌。

“你为什么要这般残忍?”苏紫陌哑着声音质问。

“苏儿,你那般聪明通透,怎么会这般固执?”钟隐叹了一声,“你明明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你明明知道他的离去是不可改的无可奈何,你明明知道他不愿你执着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你明明知道你可以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智慧去完成一份美好的未来,你又何必执着于一句曾经的再也不可能实现的誓言,而选择让他背负着误你一生的怨名,让他不得安然超生?苏儿,放手吧。”

“钟隐,你可知你这是在将我推向一无所有的境地?”

“心就那么大,容量有限,放不下过去,就装不进未来。苏儿,你可知你的一句一无所有,将我置于何地?”

苏紫陌抬头看着钟隐的眼睛,眸光深处若隐若现的忧伤让她的悲伤和愤怒渐渐平息。钟隐说得对,她什么都明白,只是装作不懂罢了。她的夏展,从来都舍不得她难过。

一把火,烧在了记忆的森林,眼泪流尽,悲伤和想念被埋葬在了心底最深处的土壤,再不触碰,“对不起……”苏紫陌伸手轻轻拽住钟隐的衣袖。

“罢了,”钟隐伸手摸摸苏紫陌的头发,“以后不要再犯傻了,既然知道在这宫里步步惊心,就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我终究不是神,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刚好救了你,懂么?”

“你的意思是?”苏紫陌猛然抬头,果然是那样么?原来的苏紫陌的失足落水果然不是意外!

“话说多了不好。”钟隐浅浅一笑,“去参加后日的皇家家宴吧,你会有所收获。”

“皇家家宴么?”苏紫陌不情愿的表情不遮不掩的表露在了钟隐面前,“说什么为了庆祝我死里逃生,其实不过是一场相亲大会!这皇上真会抓紧一切机会!”

“呵呵,”钟隐笑出了声,“看来,这太聪明了,也不是件好事。”

“钟隐,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不必去参加那个皇家家宴的,对不对?”苏紫陌苦着一张脸乞求着。

“苏儿,你是要让皇上治我的欺君之罪吗?”钟隐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不过……”钟隐口气一转,果然吸引了苏紫陌的注意力,看着她一脸渴望的模样,钟隐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她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苏紫陌等不及了,迭声催促。

“哎……”钟隐摇摇头,情这一字,果然害人不浅,“你莫要忘了,你是皇上亲封的冰凝郡主,你父亲是当朝左文丞,你母亲是皇上的妹妹,你的姑姑是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庄妃娘娘!”

“你的意思是,以我背后的势力,我完全可以在皇上的众位皇子中选择一个我喜欢的,然后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对不对?”苏紫陌一脸颓然。

“这样还不够么?”

“钟隐,你不觉得,这种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我吗?”苏紫陌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已经升得很高的月亮,“纵然身份地位再高,始终不能摆脱这笼中的各种枷锁,无论多么小心,还是会一不留神就丢了性命,这样几乎是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我不喜欢。”

“苏儿,你想要什么?”

“一个可以让我心甘情愿为他画地为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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