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死赌局
大长老沉沉叹了一口气：
“没错，黑白学宫的弟子们被困在里面了。我唤你来，正是因为此事。”
李青水闻言，心中有些不安，道：“可我一个外门弟子能做什么？”
一只油手抓着一个肘子递到他的手中，那三长老另一只手抓着肘子啃道：
“出于好意提醒你一句，藏宫里面是没有这种好东西吃的。如果你往后不想只吃辟谷丹，听老夫一句劝，多带点这个，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李青水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怎么听不懂长老们在说什么？”
唐水小脸紧绷，脖子伸过来，做严肃的表情道：
“别装傻了。气源境界的弟子也是要吃喝的。他们最多支撑一个月不吃不喝，再久些就会被活生生饿死！懂我的意思吗？”
李青水咽了口唾沫：
“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的任务就是带足够的辟谷丹进去救命，明白吗？”
“啊？”李青水下意识后退两步。
那地方黑洞洞的，像是个无底深渊，没事好好的谁愿意冒这个险，再说不久就是外门大比……
那三长老突然一瞪眼：“你想违抗师命？”
李青水哭笑不得，只得问道：“那为什么让我去啊？”
“用阴阳家的行话来说——这是命中注定的。”
唐水将铜币放在他的手心，凝视着李青水的眸子，道：“你的卦象告诉我，你进去后不会出现危险。但其它所有人都是十死无生。你应该感到荣幸！”
三长老一捏拳头：“听到没有！”
大长老也沉吟道：“再者，如果你答应帮忙的话，白杨也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从白杨剑宫一把手的嘴里说出来是极有诱惑力的，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见不到大长老一面，更别说一个许诺了。
眼见这两个长老一人威逼，一人利诱，配合完美，娴熟无比，这种勾当怕不知干了多少回了。
李青水心中暗叫倒霉，当初就不该找唐水算卦的！
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
正想着，远远的天际上一道道流光飞遁而来，却是五头展翅雄鹰。
其上各站着四位长老，还有一位则是钱大宝。
五人落到地上，脸色铁青，钱大宝手中还提着一人，快步走过来。
“跪下！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大宝如拧小鸡儿般拧过来一个佝偻老妇，掷在地上。
这老妇人骨瘦如柴，五指如鸡爪皮包着骨，双眼涂着漆黑的眼圈，一咧嘴全是黄牙，身上挂着不知是人是兽的牙齿和头骨，一看就是个老巫婆。
这老妇人似是遭了一顿毒打，鼻青脸肿，牙都掉了几颗，哭丧道：“几位长老！老妪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三长老一瞪眼，朝钱大宝道：“云飞！不是让你找祭品吗？东西呢？”
李青水听到‘祭品’二字，没来由打了个冷颤，问道：“你们到底要我去干什么？”
这帮老家伙不是要把自己做祭品吧？
唐水安慰道：
“别害怕，长老不会害你的。山神庙藏宫只有持着山神祭品的人才能进去。而那些祭品都是山神庙的珍藏，每年都是他们向我们进贡，我们才得以进入藏宫中。”
李青水闻言，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画面。
当初祭神大典的时候……好像各个弟子的确都捧着某个东西，难道那便是所谓的祭品？
那三长老果然暴脾气，忽地抽出宝剑指着老巫婆道：
“贼邪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大宝语气冰冷道：“我去到山神庙时，圣树已经被拔掉了，搜遍整个山神庙，一个山神果的影子都找不到。”
巫婆哭嚎道：“不关我的事！是天虎和秋月干的！他们谋害了大长老，毁了圣树，抢走了所有山神果，连门人弟子都杀，反抗者死……老妪根本拦不住啊！”
李青水闻言心中一凛，还有这种事？
那巫婆眼泪婆娑，眼影花开抹了一脸漆黑，身子颤抖道：“那天虎和秋月自称是山神转世，说要光复山神庙昔日威风，所以……”
巫婆絮絮叨叨说着，一众人越听越惊，越听越怒。
但问题却来了，没有祭品便无法进宫，而强行轰开就更不可能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唐水皱着小脸，忽然双目一亮，抓着李青水的胳膊：
“我记起来了！我记得你有一枚山神果的！”
啪啪拍手，雀跃道：“我就知道你是天运星，果然此劫只有你才能渡！”
大长老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惊喜，望向李青水道：
“真的？”
“真的。”
说话的不是李青水，却是一道平和宁静的声音，是五长老。
一个精致的锦囊递过来，五长老沉声对李青水道：
“接着。”
李青水脸色微白，却没有接。
接了便等于自己答应了，那答应的后果是什么？
虽然唐水只是口上说着是让他送辟谷丹去，但李青水又不笨，区区吃喝问题用得着扯出‘天运卦象’这么一顿冠冕堂皇的理由么？
恐怕真正的危险，根本就不是什么果腹之忧，而是藏宫里自称山神转世的天虎和秋月两人。
这帮长老真正的目的，是让自己一个炼体八重的外门弟子，带着所谓‘天运卦象’的光环，去面对那帮实力恐怖到深不可测的山神庙弟子。
他如何敢接，这不是让他送死么？
五长老此时却开始用大道理压他：“李青水，身为墨家白杨的一份子，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同门们死不瞑目吧？”
李青水仍不语。
五长老又缓缓道：“当初你在四欲楼胡闹，我和大长老都看在眼里。修行之人进赌场，什么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忽然话音变重，沉声道：“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吧？”
李青水终于接过锦囊，却没有说话。
财来赌坊的规矩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财来赌坊的规矩就是四欲楼的规矩，是墨家白杨的规矩。
李青水知道自己已经坏了外门很多规矩，但长老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没有责备，而现在却拿那些事出来说，说明是先礼后兵，到时候自己还不答应，怕是直接就来硬的，脸皮撕破了就没好话说了。
所以很明显，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于情于理，自己都得为宗门出一份力。
这就是李青水目前的处境。
李青水望了望身后漆黑，死寂，仿若洪荒猛兽张着巨口的门户，本该进退维谷的他，此时的表情却冷静平静到了极点。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李青水开始分析局势了。
一个真正的强大的赌客，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冷静本质，处境越是艰险越是困难，越要保持冷静。
更何况以前赌的只是银子，但现在赌的，却是命！
李青水的确不懂六爻八卦，但他却精通赌术。
赌桌上没有‘必死之局’的说法，最差也是九死一生。
而既然是九死一生，那就意味着有一丝获胜的可能。
所以李青水没有答应或是拒绝，而是冷静地说了这么一番话：“既然我的赌注是我自己……那你们的赌注呢？”
听到这句话，长老们对视一眼，脸上纷纷露出笑容，只有钱大宝紧紧绷着脸。
……
李青水的回答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长老们知道，当一个赌客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筹码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接受这场赌局了。
如果口头上不肯答应，那无非是筹码不够而已。
大长老微笑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李青水指了指钱大宝：“我要去黑白学宫！”
他还记得钱大宝对自己说过：‘来黑白学宫找我’，然后自己答应了。这是男人的承诺，一诺千金，就是这么个意思。
大长老毫不犹豫：“没问题。只要你进入内门，无须考核，直接拜入你师父门下，如何？”
李青水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鞠躬道：
“多谢大长老成全。”
低下头去，两道笔直的猩红闪电在他眸中一闪即逝。
他自己都未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