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名人

那个门卫——现在周立煌知道他叫安德鲁——转脸看过来:“周公子想明白了?这样多好。你准备打给谁?”

“林小曼。”周立煌说,“她是宗道局欧洲站的站长,权限很大,知道的也应该很多……”

安德鲁笑起来:“周公子,你这是想帮我们,还是想说个什么暗语暗号去报信呢?”

“不,不不,我的确是想明白了。”周立煌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打算,我配合配合你们,你们就放我走。可是我看现在这局面,你们肯定不想留我的活口。可是谁想死啊?我得给自己找个活路,是不是?”

安德鲁想了想,似乎对周立煌的这番说辞有了点兴趣。拉过一张椅子反着坐到他面前:“周公子想得对。我们的确没想叫你活着走出去。那么你想说什么?”

“你们需要情报来源,最好还是长期性的那种情报来源。我敢肯定你们在我们系统内部有几个眼线,可是级别都不会高——至少他们搞不到这一次界门研究所里的信息,对不对?”周立煌深吸一口气,压抑从断掉的胳膊上传来的剧痛,“我可以做你们的情报源。”

安德鲁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周立煌赶紧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你们想要靠得住的、能被控制的人。我么……呵呵,我的确不是合适的人选。我父亲是周云亭,我是根正苗红的修行世家子弟,为什么要给你们办事?”

“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叫你们安心。”

周立煌深吸一口气:“郁如琢是我杀的。”

安德鲁眯起眼:“谁?”

“郁如琢,郁培炎的孙女。你们不知道她死了吗?是我干的。”

安德鲁想了想:“哦,她。知道。哈,周公子,我知道的是她是被李清焰……”

“不。”周立煌深吸一口气,慢慢挺起胸膛,以庄重地口吻说,“是我干的。李清焰只是杀死了她的几个同伴,但郁如琢,被我杀死在镜湖山庄的盘山道上。临死之前,她还求我放了她。”

桌边的另外四个人意外地向这边看过来。就连龙真人也淡淡地瞥了周立煌一眼。

安德鲁微微皱起眉:“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她?”

周立煌冷哼一声:“郁如琢欺人太甚——她平时就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不顺眼。她和我有旧怨,李清焰自己不敢动手,设计我杀她。我会不知道吗?哼,但是在那种时候,杀了就杀了。我父亲现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我想就是因为这个。”

“怎么样,现在你该知道我在亚细亚待不下去了。如果你们能动用点影响力,保我在国内平安,我就替你们干活儿。”

安德鲁不置可否,只笑:“周公子倒是看得开。”

周立煌嗤笑:“有什么看不开的?说到底,亚细亚和亚美利加的高层……哼,都是为了利益。好处给得足,有谁讲什么忠诚?当然这些东西你这个阶级的人是不会懂的……啊,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安德鲁摆摆手:“没关系。周公子说得有道理,我的确和你不同。我出身很低,父亲母亲都是锅炉工。周公子知道亚美利加的锅炉工是做什么的吗?”

但不等周立煌回答,安德鲁就继续说:“就是烧炼人炉的。你知道亚美利加虽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类生活着,可亚美利加的人无论出生还是死亡,都不是能由自己决定的。有些孩子是计划外出生的,就烧掉。有些生出来有生理缺陷,烧掉。有些底层的工人、甚至上一层的工程师重病了、残疾了,也烧掉。等人上了年纪没法儿劳动了怎么办?当然还是烧掉啊。”

“我的父亲母亲那种人本来不可能有生育权的,可他们不但生下了我,还将我藏起来抚养到八岁。周公子能想象这其中的难度吗?不亚于叫一个被通缉的妖族在北山宗道局的办公大楼里藏上八年。”

周立煌想了一会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但没想明白。就只好严肃地点点头:“我能理解一点。”

安德鲁笑笑:“所以周公子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懂。我这样的人在亚美利加,随时都可能被抓住,死掉。但后来我有了机会,来亚细亚做间谍。我当时觉得自己被拯救了,没有犹豫就跑了过来。”

“周公子是想说如果你自己陷入死地,也会死心塌地地为我们做事。可仅是你杀死了郁如琢这件事儿还不能保证这一点——郁培炎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说不好你还会成为大英雄呢。真想要……按你们的话说,纳一份投名状,你得先为我们做另一件事。”

周立煌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为自己的急智而得意。倒又开了小差想起李清焰来——那个家伙要是在这儿,应对的不可能比我还好吧?!

于是做出光棍儿相:“你说!”

安德鲁略凑近他一些,忽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周公子觉得自己在北山的知名度怎么样?”

“……还好吧。”

“周公子谦虚了。”安德鲁笑起来,“该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前周公子想去城防军系统,你父亲可为你造了不少声势。但凡对修行了解一点的人,都清楚你是北山乃至亚细亚最年轻的五级嘛。你这张脸,不少人认得出来。那么我们这么办。”

……

大雪短暂地停了一上午,天因此变得更冷。严肃生裹紧大衣走过街道,在一栋粉色三层楼前停下左右看了看,钻进楼道里,敲开103室的门。

吕不休将他让进门,又坐回到门边的一张不锈钢折叠椅上,拿起摊开的一摞扑克。

严肃生看了他一眼,将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提起暖壶为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杯子坐到窗边的长椅上往外看。屋子只有两人,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而后严肃生开口,像自言自语:“听说了没?这几天外面的人都说,咱们这些当时待在北山的,都被辐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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