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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惊喜满面,尤其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辉,萧洛心底微动,厌恶的眼眸闪过一丝愕然。

没有了心心念念的凤座,又被打入冷宫,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她出身名门,这等打击之下,她居然无动于衷还满面感激?

一旁的梅茹心底暗沉,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但圣旨已下,只能再做打算。她沉住气,近前柔声提醒道,“姐姐,这冷宫可不是寝宫,还请姐姐做好万全准备。”

梅霜低头不语。

冷宫就冷宫吧,只要离开这里,活着的机会就多一分。

不过,梅茹的话倒也提醒了她。她不能太激动,这会让颁布圣旨的人不舒服,万一觉得惩罚过轻改变主意,先将自己送去打上一百大板,岂不是得不偿失。

梅霜连忙敛容郑重道,“谢皇上不杀之恩。奴婢愿此生做牛做马,报答皇上!”

萧洛心底冷笑,看来,比起脸皮,这个女人更惜命。

饶了她,也算是给太后的交待,即便要处死,自然也由太后亲自下命令最好。

“朕乏了......”他转身就走。

梅茹只好咽下要说的话,临走狠狠瞪了梅霜一眼,便随萧洛翩翩而去。

天气依然透着刺骨的寒冷。梅茹眼角的泪很快风干,想起他唤她皇后,心里甜滋滋的。

如今三更已过,这接下来,两个人该同去未央宫歇息了,她也累了。

当她羞涩抬起眼角,投向前边英挺伟岸的男子时,面庞瞬间浮起浓浓的红云,幸好有风帽遮挡,她低头抿嘴一笑。

萧洛一路走来,脸色阴沉。

走到岔路的时候,他停住,转身,对梅茹冷声道,“朕要去太后宫中,皇后自行回宫吧。”

说罢头也不回,径直向左边的路走去。

看着那黑色貂皮风氅下冷硬的身影大步消失在宫墙拐角处,梅茹呆立原地,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头凉到脚。

身边的侍女莲心见状,忙上前轻声劝道,“皇后娘娘,皇上此刻去太后宫中,怕是有要事,娘娘还是赶紧回宫吧。”

——

喧腾了一天的大秦国皇宫终于在洋溢着欢声笑语的烟花里慢慢归于沉寂。

三更已过,太后所在的慈宁宫里依然亮着烛火。

外面寒风彻骨,宫内炭火却烧得正旺,淡淡的檀香气息在温暖的空气里缓缓流动,让人越发慵懒。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入眠,又赶上如此盛事,每个人都忙活着累了一天,就连太后床榻前的玉姑姑,也不禁打起了盹。

可不过数秒而已,她很快清醒过来,暗暗在自己的胳膊上狠掐了一下,这才觉得清醒了。

随后轻轻欠身察看了一下床榻。

雕花镶嵌、金漆彩油的床榻上,隔着珠帘,一个姿态雍容、肤色白皙的妇人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安然入睡。

她正是当朝太后,亦是大秦国新登基皇帝萧洛的亲生母亲明熙明太后。

虽是年近五旬,可看上去依然年轻美丽。

此刻,她面朝里,逆着烛火,半边脸庞隐匿在黑暗中,却能看出她眉间微蹙,睡得似乎并不安心。

玉姑姑微怔,心底暗暗叹气。

随即正要转身熄掉烛火,却听见一声低微的叹息。

隔着床榻前的珠帘,玉姑姑轻轻道,“太后,可还睡不着?”

明太后干脆睁开眼,起身,“哀家还是起来坐会吧。”

玉姑姑闻言连忙拨开珠帘,小心地扶她坐好,又在她的后面放上一个靠枕,这才劝道,“太后,还在想心事?”

明太后微微叹口气,苦笑道,“瑾玉,你是宫里的老人了,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可曾见过如此的怪异?哀家能睡得着才怪!”

玉姑姑没敢立刻回应,只是接着太后的话赶紧回身挨个拨亮烛火,心底却在琢磨着一会该怎么回话。

自从午后未央宫惊慌来报,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信息量实在太大,任谁短时间内都消化不了。

谁都知道,今儿是多大的日子。

新帝登基,册封皇后,关系天下黎民苍生,帝后琴瑟和谐,更是万民之福,谁曾想临了出这样的乱子。

而这样的乱子,她在宫内三十多年,更是闻所未闻,恐怕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为过。

梅府千金梅霜乃是当今太后亲自指婚给当今皇上只等今日册封的金枝玉叶,又是当朝左相梅相的嫡亲女儿,梅相心尖上的宠儿。

这样的门楣,光听听就让人震撼,更何况太后向来眼界高远,几时看上过哪家千金?尤其这梅府千金美貌温婉,侍候太后尽心尽力,更兼写一手好字,时常为吃斋念佛的太后抄写经书,深得太后喜爱。如此来说,这等荣宠,论起来,这可比等闲金枝玉叶还要贵上十分的。

可就偏偏这样一个口含金珠,被人众星捧月般捧着的金枝玉叶,却在大婚之日,被人揭出这等足以惊世骇俗的丑闻!

那可不是真真打在太后的脸上吗?玉姑姑自然能理解。

所以,当太后从最初的震惊里回过神来的时候,除了给皇上身边的宫人一个口信“让皇上看着办吧”,便陷入了沉默,除了手上的佛珠转个不停,一直都没有再开口,就一直在榻上坐到三更。

这刚躺下,蓦然间开口,自然是有她的深意。更何况,玉姑姑刚才明明听到太后说的是“怪异”。

等挨个拨亮烛火后,玉姑姑回身轻声宽慰道,“太后,奴婢以为,此事皇上必有明断。太后忧心,却不能不顾凤体。红枣蜜汤还在火上热着,奴婢这就给太后端来,先吃些东西才好。”

玉姑姑转身离开的功夫,明太后心底苦笑,她能有胃口吗?

一听到宫人密报的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的时候,她当时就惊呆了。

也幸好是宫中多年,经历过诸多大风大浪,早就喜怒不形于色,贵为太后,不至于当时失态,否则,她恐怕连手中的佛珠都拿不住了。

甚至她的第一感觉是弄错了,但此等大事,没有关键的证据,谁敢胡来?更何况,梅霜陪嫁的妆奁盒底薄薄的书信便是铁的证据,更兼有名有字有细节可谓铁证如山。尤其那熟悉的字迹和书信往来的落款名号更是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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