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恩怨·再相见成陌路
“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方堇疑惑的问道,汪越从未说过他劫数将近这种话,自己这个当徒弟而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回去告诉他,阴山千竹林,他自会明白。”白璃笑着说道,任方堇这样不经世事的少年人也看得出,这笑里藏着刀,没有完全出鞘,只露半截锋芒,就让他不寒而栗。
原本很开心的方堇,被白璃的一句话说的心事重重,师尊劫数快到了,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怪不得他听到自己想等小殊一起离开的时候,眼中犹豫,自己等得起,可师尊恐怕等不起了。
“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是说要等我到天人境吗,来,看看我离所谓的天人还有多远。”萧殊笑道,拔出腰间铁剑,锋锐如剑的气势直冲方堇,带起阵阵凉风,他倒要看看汪越教了小堇些什么。
“也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方堇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伸手从后领口拔出一柄拂尘,若是被汪越必然看到又要训斥一番,如此做派哪里像是一个修行之人。
“我当你两年不见还长白头发了,原来是拂尘。”萧殊哭笑不得,这小堇还真是没变,依旧性子跳脱,也不知道汪越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徒弟。
“师父说了,修道者以生为贵,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用刀兵凶器,就给了我把拂尘,我总不能不要吧。”方堇摊了摊手,这样的师父,他也没办法,讲道理你讲不过他,斥诸武力更是找揍。
“注意来。”
惊雷一击,上一刻人还站在原地,下一刻已到身前,剑上白芒如丝如缕,看不真切,但方堇却能感受到此剑之恐怖,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身子微微向后一倾,手中拂尘一撩,将那剑身缠住,在朝下一扯。
明明只是一柄寻常铁剑,却如切豆腐一样在地面留下深深剑痕。
萧殊武道的境界绝对不再方堇之下,只会更高一筹,而且实战的经验更加丰富,内元再次灌注剑身,白芒如有实质,一涨再涨,比利剑本身还要大,瞬间撑开了拂尘的捆束。
方堇还未反应过来,一剑自头顶斩下,刚想去挡,左侧又是一道剑刃临身,可他注意力刚一偏转,右侧又出现一道剑影,虚实变幻让他无从判断。
一剑尽封三路!
无奈之际,方堇沉心静气,他知道自己若再以武道对敌,此招之下必败无疑,萧殊的剑道非是如此轻易就可应对。
可到底不愿意这么服输,他修道虽仅两年,但天纵之才,又有汪越传授,早已凝元化液,单论内元,萧殊远不是他的对手,任凭你剑法高深,一力破之便可。
随着内元提起,眉心淡淡紫芒涌现,化作一朵紫莲,拂尘一挥,无匹的元力自方堇为原点爆发而出,呈环形扩散,地面寸寸碎裂,化作齑粉四散。
方堇心道不好,这一击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自学九华紫莲经起,从未真正出手,哪里想到第一次却用在了萧殊身上,明明只是切磋,自己怎么反倒用了真力,可再想收力却已经慢了一步。
萧殊方才见方堇难挡此剑,本打算收剑了,却看到方堇身上紫华闪烁,随即一股元力爆发开来,自己手上的铁剑寸寸碎裂,根本无可抵挡。
危急之下,背上红伞轻颤微鸣,不待萧殊反应,红叶自行出鞘,雷芒一闪而逝,萧殊沉浸忘我之中,握住剑柄,全力斩下,猩红色的剑罡在那覆盖全场的元力风暴内划出一道豁口。
烟尘消散,原本的擂台变得破破烂烂,方堇一身冷汗,方才那一道猩红剑罡擦身而过,完全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红伞少年,败敌不出三招,名副其实。”方堇定了定心神,上前扶起脱力倒地的萧殊,是自己输了,就和那些人一样,败于萧殊的第三招。
“输了你还夸他。”白璃在一旁自然看的清楚,如果不是萧殊最后一刻脱出忘我意境,强行将剑罡偏转,此刻也不会脱力,方堇更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着说话。
“小殊他离天人境不过咫尺,我当然开心了。”方堇笑道,将内元缓缓渡入萧殊体内,他向往着汪越口中的仙境鬼域,却不希望到头来孤身一人。
“你就是萧殊?”
一名身着玄衫皓首的道人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白璃见到他不由呆愣住了,萧殊也是一愣“疯……”
“小殊,这就是我师父。”方堇面色一紧,急忙将自己顺手插在后领口的拂尘拿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拿在手里。
“嗯,少年人你说什么?”汪越见萧殊欲言又止不由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前辈与我一位故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萧殊面色平静的说道,幸亏衣袖够长,没有露出手腕上的念珠,不然若被他看见,也不知是否会因为当年之事迁怒自己,不过汪越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让萧殊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人就是黑白双使束手无策,剑君瑜子涵都敌不过的汪越,虽不惧,可心中仍觉荒缪,这个人居然成了小堇的师父。
汪越只觉的面前这名少年眸子空洞无神,读不出半分情绪,转头看向一旁白璃,轻声道“小璃,好久不见。”
白璃身子一颤,两行清泪顺着面纱落下,万般委屈和心酸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半个字,她心中恨极了面前这个道人,可若不是他,自己也没有今日。
“你到底还是堕妖了?”汪越眉头一皱,任凭白璃如何隐藏,在他眼中依旧如夜中明灯般醒目,重重妖氛在其周身弥漫,一把抓住白璃的手,化作虹光消失在了萧殊和方堇面前。
遁光不出数十里,白璃就挣脱开来,两人双双落在了云虚山巅。
“哈哈哈,好你个北辰君,若不是你,我何苦落得这般地步?”白璃怒极反笑,无形压力自她身上传来,原本初升的朝阳在这一刻被阴云遮掩,阵阵冷风刺骨,声声鬼哭惊魂。
“修行不易,你既以成灵仙,自当洁身,如今一身血气,其中不知多少亡魂,为何如此?”汪越叹息道,周身散出三尺青光,诸邪不侵,万魔辟易。
“灵仙?我若还自持灵仙,早就埋骨千竹林,哪里还能站在此地与你对谈?我等根本不属于此界,被天道所斥,日精月华,五行灵气均难取分毫,我如何生存?你倒好,生怕我拖累与你,业火烧身,将我困在千竹林中,说什么待你修为恢复,就来带我离开,你告诉我,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白璃冷笑道。
“当初你初来此界,难以摄取灵气,我也没办法,可你竟然对凡人动手,以他们的精血神魂来维持自身修为,此举与妖何异?”汪越怒斥道。
“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从未杀过一名善士,你不由分说,就将我困在千竹林中数十年,还留下一灵镇我,既然你不念旧情,我还顾虑什么?”白璃一身妖气滔天,云虚山方圆十里鸟兽尽散,乌云漫天。
“世上从无该死之人,即便他恶事做尽,自有因果天道,你又凭什么断夺他人性命。”汪越沉声道,白璃的这种话在他听来简直可笑,该死之人是什么,明明就是为自己恶念所找的借口罢了。
“告诉你也无妨,那千竹林的封印自两年前就散了,我将内丹化作野果,让一个凡人吃了,取人精血神魂皆非我亲手所为,自他一死,业果自消,哈哈。”白璃冷声道,她也知道杀伐恶业会招致劫数,故而早已有所算计。
“唉,你魔障已深,那个少年就是你下一个目标吗?”汪越叹息道,面前的白璃早就不是当初自己捡到的那只悬狸了,自己看着她一步步修成灵仙,可如今却又看着她堕入妖道,只叹世事无常。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不觉得可笑吗?你真当我不知道你鼎炉之事?”白璃笑意嫣然的看着汪越,言语间尽是嘲讽。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不是我将阴阳双灵寄入双使,他们必然胎死腹中,至于玄非也是同样,若不是我将一味灵药种在他的肉身上,他也早入轮回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在汪越口中,却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你到底是谁?”白璃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面前这个人让她感觉心悸,仙风道骨的模样下是怎样无情的灵魂才能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
汪越神情为之一顿,白璃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脑海,恍惚间他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自己初次修行的兴奋,想起了枯燥无味的静修,第一次渡劫前跃跃欲试却害怕的心情,更想起了自己丹成登仙时那漫天霞光,白鹤盘旋,仙乐祥云,仿佛就在眼前。
可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而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若天道真要罚,那就来好了,汪越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脑海中的回忆一散而空,冷声道“封印破了也好,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此界,重回登仙道,你也与我一并回去吧。”
“不,你不是汪越,更不是叱咤登仙道的北辰君,那一役之后你变了,即便你隐藏的很好,可你还是变了。”白璃不可置信的看着汪越,摇着头不断的后退。
“小璃,回头是岸,等回到登仙道我就帮你化去内丹上的血气,让你重归灵仙。”汪越柔声道,无论白璃怎么看他,心中还是放不下这只自己亲手捡回来的悬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