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临时恋爱

付乐微笑着对郑镇说：“想知道我妈妈的事情吗？”

郑镇机械的点着头，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付乐平静的说道：“我妈妈非常漂亮，而且非常有才华。她是上海人，我外公外婆都是大学的教授，家里条件相对来说是比较好的。我爸爸就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爷爷奶奶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妈下乡插队的时候遇到了我爸。我爸念的书不多，但是非常聪明，人也勤快，那个时候就会开拖拉机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能开拖拉机，比现在开奔驰宝马还神气呢。当时已经有知青开始返城了。我外公也在到处想尽办法想把她接回去。可我妈就是铁了心要跟我爸爸，后来甚至闹到了要跟我外公断绝父女关系。”

付乐走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后来，谁也拗不过我妈，他们终于结婚了。再后来，还有了我。我妈在村里当了民办教师，一直到后来有了政策才转正。我爸一直在村里当干部，可不上不下的这么多年，也就是温饱不愁而已。”

郑镇插话道：“你觉得他们不幸福？”

付乐笑着说：“我妈从来没有抱怨过我爸，可是我爸一直觉得愧对我妈。有次喝醉了酒，我爸抱着我妈痛哭，说他害了她，误了她。你知道吗？我妈结婚前是家里的宝，什么家务活都没干活，什么累都没受过。跟了我爸，不但洗衣服做饭，还要照顾我爷爷奶奶，甚至到地里干活。如果把她以前的照片摆在这里，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郑镇依旧不甘心：“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受这些苦？你怎么知道她心里的感受？”

付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来的。我从小就见他们吵，为了柴米油盐吵、为了粮食庄家吵，为了爷爷奶奶吵，为了我吵，等等等等。我的童年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的吵架。还有，后来，我妈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因为农村的医疗条件不好，也是因为家里的钱确实不够用，耽误了治疗，现在走路都有些不方便。你不会明白的，我妈以前的日子，跟现在的日子，有多大的反差。她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心里的悔恨还用说吗？用我外公的话说，是我妈自己选择了痛苦，所以她只能承受。但是我不会，我不会让我妈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

付乐不再说话。郑镇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郑镇问道：“如果我说我可以努力，努力让自己更加成功，努力有能力让你过的更好，你愿意等我吗？”

付乐笑了，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很成功，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不会等。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暂的，经不起等待，也经不起后悔。就像我刚开始去上海借读的时候，才发现我早已经错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在别人学琴学舞的时候，我只学会了养鸡喂猪，在别人涂口红抹胭脂的时候，我才刚刚开始注意自己走路的姿势。这些年，我努力的改正，努力的追赶，我真的很辛苦。如果我一开始就生活在上海，我相信我现在也是同样的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如果我妈当初嫁的不是我爸，也许我现在同样对未来充满了和憧憬和信心。郑镇，你不会了解的，只有在富人区里的穷人才会对贫穷有着深刻的体会。面对白眼和嘲笑，让自己过得更好不仅仅是摆脱现状的唯一出路，也是自我保护的唯一途径。”

那一夜，郑镇失眠了，付乐也是难以入睡。郑镇觉得付乐的话虽然是有道理的，但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付乐不知道自己做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后悔，却相信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几天后，教学楼前，郑镇迎上走过来的付乐。付乐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郑镇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在等你，有话跟你说。”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朝食堂走去。郑镇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荒唐。它一开始冒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但是，我，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不可以，让我做你的临时男友？”

付乐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的问：“临时男友？”

郑镇紧张的看着付乐，说道：“嗯，临时男友。我的意思是说，等你找到了你要找的人，可以随时离开，我绝不拦着。我不会妨碍你的幸福。但是，请给我个机会，让我努力一次，让我证明给你看。可以吗？”

付乐明白了郑镇的意思，心里一阵悸动。她明白郑镇的心，也明白自己的感受，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郑镇的要求。她苦笑着说：“你这是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一支花？”

郑镇着急的抓过付乐的手，坚定的说：“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只要你。我知道我无法说服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确实无法让你幸福。所以我会加倍的努力，加倍的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如果在你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之前，我还无法强大起来，我甘愿认输。但是现在，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单纯的恋爱一次。可以吗？”

付乐一直以来精心构筑的防线彻底崩塌，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郑镇兴奋的一下抱住付乐，眼前竟蒙上了一层雾气。

付乐安静的依偎在郑镇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青春的气息。付乐对自己说：活在当下吧。就当是最后的放纵，让自己也纯纯的爱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