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尽头
多少女儿一生为情所困?只为一个情字，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却换不来他的怜惜，在别人眼中，倒得了一个痴傻的念头。
林雪瑶一边工作，一边盼着李洛川哪天对她说，“咱们结婚吧!”这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以至于，她靠着这幻想原谅了李洛川的无理，原谅了他久久未出现在眼前，似乎只要他说一句同意结婚，那么他所有的错都可以原谅!
但等待是煎熬的，比煎熬还难受的便是结局不如自己所想，甚至大大超出意料。医院工作第二年秋，林大海给女儿写了信，告诉女儿不要再对李洛川抱想法，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林雪瑶收到信，大为惊诧，不明白亲爹怎么会这么说，于是写信回去问个详细，手中的信还没寄出，又收到妹妹的来信，林雪蔓可就直接多了，她告诉林雪瑶，李洛川寡情薄义，猪狗不如，没心没肺，爱上了别的女人.。。林雪瑶如遭雷击，心中的幻想如泡沫般破裂，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也不是，似乎天地间她已经不知道以哪种面目见人。
静坐一晚上，一大早，给师傅简单说了句回家，便急匆匆踏上火车。
“妈，他在哪儿?”林雪瑶一进家门，第一句话是冲着母亲说的。
“孩子，你冷静点!听妈妈给你说!”林母已经看出林雪瑶神情异常，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妈妈，不用担心我，我只想知道真相，要去找他问清楚!”林雪瑶心中慌乱，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却没有哪种占上风。
“孩子，你还有爸妈，还有妹妹，可千万别想不开!”
“雪蔓，你陪姐姐去找小川!”林母知道这是女儿心中的结，只能她自己解开，但是又担心她的状态，只能叫小女儿也跟去。
一路无话。林雪瑶只知道要问李洛川为什么，低着头急行。林雪蔓见姐姐的样子，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家是再熟悉不过的，林雪瑶直接进了客厅，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下来。姐妹两进李家时，佣人已经看见了，往常都会主动上来问“林小姐好”，今日一个个倒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躲得远远的，偷摸去请太太少爷。
“瑶瑶闺女..”喜姑姑先过来的，在林雪瑶旁边椅子中坐下，她想跟林雪瑶套套近乎，可林雪瑶冰山似的样子让她下一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长长叹息。
“瑶瑶，你来了!”李洛川从门帘后走出来，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站在林雪瑶三米开外处，“这事怪我，是我不好，回国时要是听了伯母的，我们成了婚就不会出今天这样的事。”
林雪瑶缓缓抬起头，表情僵硬，一字一句问道:“她是谁?”
“他叫薛欣语，我们是同一批留学生，她志向远大，这次回来，我们皆投身革命，一次意外，她替我挡了枪子儿，腰上中了一枪。我不能弃她不顾，瑶瑶，请原谅我，她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要照顾她，这是我该负的责任!”
“薛欣语?好名字呐!我并非不讲理之人，我们有过约定，终老一生，不离不弃，既然现在你改变了心意，我也不会勉强，你好好照顾她吧，祝她早日康复，我工作忙，不多陪了!”
“噢，对了，回头我会叫人把东西还给你!”林雪瑶说完，头也不回离开李家，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气血上涌，冲得她头晕，她强忍着回到家，感觉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眼前模糊了，她什么都已记不清，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林雪瑶不可能没事，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她像变了一个人，终日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笔，桌上扑着纸，像是要写信，可一天下来，纸上仍是白白净净一片，一滴墨痕都没有。李洛川来看过他一次，她只是浅浅瞟了他一眼，就像这是个陌生人。林雪瑶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了灵动温婉，倒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第三天的时候，陆齐来到林家，他家酒楼所用的大米皆是从林家购买，所以他隔断时间就会到林家一次。
“你姐姐在家?”这是陆齐到林家听到的消息，“好久没见你姐姐了，可否让我见见她?”陆齐面对林雪蔓，心中总是打鼓，他没少被林雪蔓嘲笑，这次也一样，他做好了林雪蔓取笑的自己的准备，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雪蔓直接告诉他自己姐姐在哪儿，并且主动带他过去。陆齐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二小姐打的什么主意?
“喏，你要是能让姐姐快乐起来，以后我就叫你哥!”林雪蔓噜嘴，她实在急得不行了，林雪瑶谁也不理，不知道继续下去到底会怎样?
“雪瑶，我是陆齐，你能听见我说话么?”陆齐发现了林雪瑶的不正常，一句话倒是大着胆子毫不脸红的说出来了。
“呆子!”见陆齐的样子，林雪蔓撇嘴，出去了。
见林雪蔓出去了，陆齐才敢打量林雪瑶，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林雪瑶了，现在林雪瑶已经长大，皮肤如凝脂一般细腻白皙，却显得缺少血色太过苍白，嘴唇也是没有光泽，长睫毛偶尔轻颤，眼睛却不知看像哪里，呆愣无神。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怎么要这样糟蹋自己?为了他不值得啊!我见过他好多次，每次都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他对你可能有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亲切感情，可是男女之情也许少得可怜!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说的，我想要你快点好起来，你这样子让我害怕!”
“你妹妹听见我这么说，肯定又要笑我，男子汉居然说害怕?可是我真的担心你!”陆齐坐在林雪瑶旁边的地上，一个人絮絮叨叨，他敞开心扉，把他的劝解，他的思念，他的担忧全部说了出来。他不奢望林雪瑶会喜欢自己，他觉得自己没文化，没见识，人不帅，家境一般，而林雪瑶人漂亮，读过大学，他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而林雪瑶跟他说句话会让他开心好几天!
从那以后，陆齐天天往林家跑，去了就坐在林雪瑶一旁的地上，说自己开心的事，讲酒楼里的趣事。林父林母都偷偷去看过，每次都见陆齐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好像林雪瑶真的在认真听一样..
林雪瑶并非不吃不喝，她自己起床穿衣服，收拾自己，但却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然后握笔一坐就是一整天，好像一直没想好写点什么。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
这一天，陆齐仍旧坐在地上，不是不给他椅子，屋内有的是椅子，是他偏要坐地上，正在讲前几年一个乞丐到自家门口讨饭的事:他身上穿得全是破布片，又脏又臭，头发胡子黏在一起，腿还有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见他可怜，我背着爹爹盛了一盘菜，再拿五个馒头偷偷给他吃，他吃得那个香啊，吃完后，他眼角流泪了，他对我跪下磕了头，一句话没说，一瘸一拐走了，我永远忘不了他离去的背影!陆齐说完，罕见的沉默了一阵。
“地上凉，起来说吧!这个故事我不喜欢，我喜欢上次那个阿三的故事!”
“啊!雪瑶!你终于说话了!”陆齐忽然从地上跳起来，见到身旁这女子正微笑着看他，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使劲揉了揉，不是幻觉，林雪瑶真的看着自己。
“让大家担心了，是我不好!”林雪瑶有些自责，她不清楚自己这许多时日是怎么过来的，只能听见有人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她一开始闲烦，想阻止他，却发现自己没法开口，好像没有力气一样，陆齐说的话，她有些听见了有些没听见，听见的是少数，阿三的故事她敲听见了。
“好，你喜欢听，我给你重新讲!”陆齐说着，咳嗽一下清清嗓子，“阿三喜欢隔壁家的姑娘，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
从那以后，林雪瑶天天听陆齐讲故事，讲完后，有时两人一起大笑，有时是久久沉默，精彩的故事偶尔重复几遍，却总是听不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