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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久盼信归来

唐健晓从小就是乖学生,听父母话的好孩子,父母是一家纺织厂的普通工人,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对他寄予了随时能压跨他的厚望,他的童年里,不用帮忙做家务,只要读书就可以,父母最高兴的事不是厂里升职加薪,而是唐健晓这次考核成绩比上次多了几分。

他倒也争气,极少让父母失望,当然,叛逆也在眼镜下面悄然滋生。按唐父的意思,他儿子现在成了大学助教,几年后当一个教授那是板上订钉的事,他总算光大了老唐家门楣,那都得益于自己教子有方,同时不忘给唐家先辈的那些贫贱祖宗上柱香,磕几个响头,感念祖宗保佑,以后的唐家将从自己儿子这辈兴盛!

说起兴一个家,必须儿孙满堂才能叫兴,唐健晓不小了,可以成家了,如此一想来,老唐又觉得自己这把即将被封存的宝刀又有了用武之地,自己儿子的婚姻当然得当老子的做主,以后过门的儿媳妇可是半个女儿呢,不好好挑怎么行?现在儿子当了老师,挑儿媳妇也有讲究了,西街卖菜的老孙家那跟他清早蔬菜一样水嫩的姑娘地位差太多,配不上自己儿子。东街喜来饭庄那姑娘原来看到顺眼,怎么现在瞅着那么俗气?北街裁缝店的丫头人到不错,就是穿得花枝招展,怎么上得了台面?南街,南街没合适的!如此一考量,老唐好几晚没睡上安稳觉。只恨不得自己钻近人口统计局某职员的脑袋,去把那记载着适龄姑娘的花名策看上一看,那可就省事了!

老唐的心思小唐一清二楚,所以他想在父亲大人物色到合适对象逼自己接受前自己先找到,到时候逼父亲大人接受,这样反将一军,那也算这许多年来争取到的“儿子人权”!

对林雪瑶,唐健晓是否真正见过他并不清楚,也许是林雪瑶宁静安稳的性子让他觉得跟自己有三分像,也或者自己理想中恋人的模样便是林雪瑶的样子!看着林雪瑶的侧脸,他满足的想像以后的日子,而林雪瑶心中却全是她洛川哥伟岸俊朗的样子,对唐健晓视若无睹。

..

安静顺溜的日子,人总会生出许多想法来。腊月十二的天,天空一派阴霾,人的心也跟着这天变得低沉消极。一学期快要过完,这天,林雪瑶窝在宿舍,简单吃了点东西,实在呆得闷了。往日,她会找刘敏心一起散步,或出去喝茶,或唐健晓巧立明目来找她,偏偏是她无法拒绝的理由。可今天,她不想说话,好在曲芳不在宿舍,她也不用说话。

披上衣服,她独自来到宿舍外的小园中,很多花草已在冬的气息下偃旗息鼓,但那几株松柏却长势良好,站在它们不远处,林雪瑶静静看着。

“你在这儿?那我正好省了去你宿舍!喏,你朝思暮想的东西!”刘敏心忽而蹿出来,递给林雪瑶一封信。林雪瑶接过,对刘敏心神出鬼没有不少心得,要找她时找不到,可当林雪瑶独立一人时,她总会凭空出现。

呵!李洛川!林雪瑶深吸口气,慢慢打开信笺,上面写着:“瑶瑶,见信好!我这边学业忙碌,一直没抽出时间给你写信,请原谅!我一切都好,也已熟悉留学的生活,只是心头偶尔焦躁,恨不能把该学的东西全部倒进脑袋然后早些回国!美国邮报上讲中国局势越发严峻,时时让我坐立难安!嗯,时间紧迫,就到此吧,你要保重!李洛川笔。”

合上信纸,林雪瑶心情并没因这封思恋的人寄来的信有所改变,他还是那样,心头顾全的只有大义,也罢,也罢!知道他好,自己也该好了!他已把终身许了自己,还奢求什么呢?!林雪瑶安慰自己,转而谢过刘敏心带信之情。

腊月二十,学校正式放假,林雪瑶回家的行李并不多,但是拗不过唐健晓,最后,在吴宣瑜咬牙切齿,杀人般目光中,由唐健晓送上回家的火车。

回到安南县城的家,林雪瑶放下行李后,照例去李家看望喜姑姑,喜姑姑见了她,拉住她的双手,左看又看,又是高兴又是心疼,一口一个瑶瑶闺女瘦了,肯定吃了不少苦,那种亲热劲儿,这个内定的儿媳真比亲女儿还亲呢!待到林雪瑶起身回林家时,喜姑姑吩咐丫头备了许多滋补的药材,好吃的点心,新做的衣裳,装了大大一包,让佣人跟着送去林家。

“大学生姐姐,你可回来了,我这亲妹妹想见姐姐还得排到准婆婆后呢!”林雪蔓在客厅坐着,右手捻了一块糕点,右腿搭在左腿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雪瑶,撅嘴道。

“吓,小妹,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倒学了好些精明对付用人的手段么!不过,你这小伎俩对我可没用,我一眼就看穿了!”说着,敲了林雪蔓光洁的脑门一下,在林雪蔓隔桌椅子上做下来。

“哎哟,姐,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假装犯了错误?”林雪蔓掷了那糕点,声音幽怨,继而恢复天真活泼的本性,凑近林雪瑶,“喜姑姑见了你肯定就像见了洛川哥一样高兴,你看你一去就给你送这么多东西来,我看你铁定投错胎,你本该是喜姑姑女儿,洛川哥亲妹妹才对!”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叫爸妈听见又该教训你了!”

林雪蔓伸着懒腰起身,背手迈了两步,“妈妈在你刚到家时便去厨房忙碌了,说要给你做点好吃的,爸爸去粮店清兑今年的帐,可能晚些才能到家。”

……

姐妹两嘀嘀咕咕,林雪瑶给妹妹讲自己上学的趣事,林雪蔓给姐姐说家里的趣事,林家客厅里,姐妹两从下午坐到晚上,不时传出开心的笑声。

上学时,要等上课,下课,一天的时间全被人切鱼段儿似的安排好,偶尔挤出点来,恨不得加倍使用,要是哪天既定的课时因意外取消,那快乐是无法想象的,人跟着时间的脚步走,在家的时候,时间是个人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把时间搓了泥娃娃,它也愿意陪着,毫无怨言。

回了家,陪着爸妈说说话,久别的亲热就那么两三天,然后又是熟悉的亲人,各自安排。林雪瑶每天吃了饭,看看书,写点字,偶尔跟妹妹去店里溜达一圈,工人们叫雪蔓小姐,林雪瑶大小姐,他们眼中,小姐说的话才作数,大小姐就像林家客人,除了这是个安足的地方外,却是什么都不管的,可见林家小女儿在家里的地位,比嫡亲的姐姐有分量得多。

一家人高高兴兴过了年,大年初一,李家备了礼上林家串门,这是两家祖上延袭的传统,第二天,林父也带回礼去。初五,李洛川来了信,信中问候父母,林父林母,他这封信应该是紧着上一封写给林雪瑶之后的几天发的,林雪瑶猜想他可能是在那头忘了中国大年这个隆重的节日,在给自己的信里忘了提起,才不得已写信祝福家人身体康健,也是,西洋人只记得他们的圣诞!按林雪蔓的说法,西洋人的节日最是无理,是人就得爹妈生养,哪儿来的圣诞,什么叫圣诞?这世上哪个能跟孙猴子一样,石头缝蹦出来,真要那样,才能叫圣诞呢!林雪瑶笑妹妹歪理多,但想想似乎不无道理。

初八那天,陆齐来到林家,对着林雪瑶,欲言又止,似乎演练无数遍的话忽然不被嘴巴认可,生生被逼回了肚子,仍是红了脸,低着头,他腼腆的样子免不了林雪蔓一顿笑。

陆齐之后林家还稀拉有些客人,但跟林雪瑶都没关系了。正月二十,家人陪同下,林雪瑶独自踏上回校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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