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 章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许黎睁开眼的第一感觉是晕, 然后是疼,本想抬手揉脑袋,却看见贴在手肘上的绷带, 咧开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坐起来发现身上至少穿着裙子,她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一转头看见阳台上坐着个人,从发型来看是个男人。

没找到拖鞋,许黎只好光着脚过去, 看见蒋钺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眺望远方, 手里还拎着半瓶啤酒。

突然发现身边站了个人,沉思的男人被吓得不轻, 还没开口手里就酒就被她拿去了,许黎从他面前走过去,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扬起脖子把酒当水往喉咙里灌。

“你…那个…我喝过了。”

他虽然不是处女座, 却有些洁癖,尤其是入口的东西, 如果被别人碰过, 他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再碰, 所以很难理解她这种豪放、大气的姿态。

“你要是没喝过,我还不敢喝呢。”

说着, 她把酒放回圆桌上, 现在嗓子舒服多了, 光脚踩在地板上有些凉意,许黎就把腿收回来,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用裙子盖住脚背。

“你昨天为什么会在那儿?”

瞥了眼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她,蒋钺勾勾唇继续眺望远方。

“碰巧路过,你经纪人被赶出来之后,就给我打电话,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没想到周伟彦还真是去搬救兵了,趴在膝盖上的许黎扯了扯嘴角,抬手从头顶把长发往后撩了一下,手肘处的绷带引人注目。

“可能…可能是觉得里面的人是你哥哥,找你过去能化解尴尬。”

其实,她觉得周伟彦是人为蒋钺想泡她,所以才在那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你昨天对他们俩做了什么?两个人这会儿都在医院躺着。”

比她活着逃出包厢,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那两个人差点死了,这个剧情反转的太突然。

“没做什么,就是…请他们放我一条生路。”

大概是昨天的致幻剂导致她体力消耗太严重,现在的许黎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更没有昨天在包房里的杀气。

“是嘛,你直接把他们请到医院去了。”

说着,他低头笑了一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吐出一口烟圈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u盘扔到圆桌上。

“摄像机里的东西,自己收好。”

闻言,一直背对着他的许黎慢慢扶着椅子转过来,把那个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白色u盘捏在手心,她下意识的问道,

“你拷贝了几份?”

没想到她反应的这么快,蒋钺低头笑得有些难为情,但面上还是死撑着。

“也没几份,多谢了。”

昨天在那种情况下,她还不忘把摄像机带出来,就是因为机子录下了房间里的一切,记录下那两个男人的丑态,这是给她自己留的退路。

“光说一个谢字,就够了?”

她差点死在哪里,他倒是坐收渔翁之利,赢得轻轻松松。

“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要是没有我,你以为你逃得掉?”

见他冲自己挑眉,她扯了扯嘴角,翻着白眼把他指尖的香烟抢过来。第一次抽烟,她并没有体会到传说中的快*感,反而被呛了一下,让他笑话了一会儿。

“你要是肚子饿了,我就下楼让人给你拿吃的上来,总从我手里抢东西算怎么回事?”

虽然被呛了一下,可许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她慢慢坐起来像是在算计什么,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那两个变态抓住?说来说去还是你欠了我的。”

她觉得这次的事情里,蒋钺完全是躺赢,她和林麒、蒋正阳斗得三败俱伤,胜利的果实全到了他手里。

“这笔账你也能算到我头上?”

“难不成…我去和你父亲算?”

看着现在这样浑身长满倒刺的女人,他觉得还是刚才那个她顺眼一点,一番眼神的斗争后,蒋钺先认输。

“好吧,这次算我欠你的。你今后打算怎么做,得罪了蒋正阳和林麒,别说娱乐圈,大气层以内都不会有你的活路。”

才说了几句话,她又觉得口干舌燥,干脆把瓶子里剩下的啤酒都喝完了,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笑着对他说。

“如果找不到活路,我就拖你一起下地狱,谁让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蒋钺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因他而起,不然蒋正阳不会突然找上许黎,还挖出了她的身份。

没工夫和他说这些没用的,半瓶啤酒根本填不饱她的肚子,许黎揉着肚子对发呆的男人发号施令,

“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就没吃过一口正常的东西。”

第一次见这么不讲道理的她,他还有些接受不了,以往许黎见到他,虽不说唯唯诺诺,但绝不敢用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

“我带你下楼吃饭。”

“把你拖鞋给我!”如果她有鞋,早就下楼了。

对上她恶狠狠的语气,蒋钺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鞋子,犹豫半天还是让给了她,三十六码的小脚,穿上四十五码的大拖鞋,许黎每走一步,鞋子都有飞出去的可能。

还没到楼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看见淼淼和周伟彦出现在楼梯口,看见她还活着、完完整整的活着,两个人显然都松了口气。

“黎黎姐!”

淼淼跑上来扶她下楼,刚走一步就发现不对劲,许黎走路的姿势不对劲。

“我没鞋子,暂时先穿他的。”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里,蒋钺光着脚大摇大摆的走下楼,到鞋柜里找鞋穿。

这个时候许黎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金属边框眼镜,笑起来眼睛眯到一起,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终于醒了,这个新货还真是猛。”

“您是?”

“我……”

“他叫赵四儿,是个医生,你有哪里不舒服就直接和他说。”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当然蒋钺快了一步,成功的把医生的话堵在嗓子眼。

“你大爷的,你才是赵四儿,老子叫赵季行!”

面对跳脚的好友,蒋钺不以为然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换频道。

“赵医生,昨天…谢谢你。”

“客气客气,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你先去那边坐着,我再给你做个检查。”

赵季平没有蒋钺高,但也比许黎高出一个头,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

他自然把淼淼挤到一边,扶着许黎坐在沙发上,把听诊器戴在耳朵上,接着就想把另一端塞进她的裙子里。

“你丫够了,检查就检查,你还在这里耍流氓是不是?”

说着,蒋钺直接把听诊器从赵季平的耳朵上拽下来,一把扔到对面的沙发上,转头对淼淼吩咐。

“你去给她弄点吃的来,她刚才在楼上喊饿。”

后知后觉的淼淼急忙往厨房跑,昨天他们这些人躲在这个别墅里,没有保姆、也没办法请钟点工,做饭的工作一直是她在负责。

“你抽她一管血,拿回去化验,看看还有没有残余药物?”

“老子不需要你教,再叽歪歪,你就自己来!”

本以为来这里给美女看病是个美差,结果从昨天到现在,他唯一和许黎的亲密接触,就是帮她打镇定剂,之后就一直没派上用场,蒋钺还不准他离开。

抽完血、吃完饭,许黎感觉自己又活了,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重点说了自己是怎么被蒋钺拖下水的。

“啧啧啧,你哥还真是个禽兽啊,你要不然出家得了,实在不行就去喜欢男人,让他被人gang。”

这么恶毒的话,当然也只要有赵季平才说得出来,他显然早就知道蒋家的情况,所以这个时候也不忘往兄弟心口上插刀子。

“赵四儿,你特么再不闭嘴,我今天让你哭着出去。”

第一次听见蒋钺爆粗口,许黎有种很神奇的感觉,这个男人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喜欢端着,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坏心肠的老狐狸。

“我特么说了好多次了,你丫再叫老子赵四儿,我就恁死你。”

“你们俩能不能别吵了!”

要不是怕打不赢,她真想左右开弓,赏他们一人一个耳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废话!

被她这么一吼,两个剑拔弩张的人都坐回去,昨天检查摄像机的时候,看见许黎那干脆利落的断子绝孙脚,几个男人都觉得某个地方有点疼。

“蒋先生,这次的事是因你而起,我昨天是为了自保,但是现在我同时得罪了两个惹不起的人,你得帮我摆平这件事。”

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她也不想去计较他那张脸,上辈子的恩怨可以先放一放,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能再死一次。

“你这话说得轻巧,怎么摆平?你以为你昨天打的是两个街头徐混?”

这件事不是他不想帮,是真的很难帮,除非……“你回林家认祖归宗?”

“不可能!你以为如果我认祖归宗,林麒的母亲就会放我一条生路?我不仅是她婚姻失败的见证,还是把他儿子打到伤残的人,她不买凶杀我就不错了。”

话音未落,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都默契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知道你昨天那一脚有多狠啊,林家的根都差点被你踢断了。

“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话,天真的许黎立马竖起耳朵,等待赵季平的高见,而旁边的蒋钺压根没往心里去,他哥们什么样,他比这屋子里的任何人都清楚。

“你去给挖老蒋家的墙角啊,试问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压的住蒋正阳那个变态,除了他亲爹也就没别人了。”

听完这不靠谱的话,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犹豫要不要往赵季平的脸上来一拳,偏偏这个时候旁边的蒋钺,竟然出声附和。

“我觉得赵四儿这个提议不错,你要是能爬上老头子的床,别说是蒋正阳,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用怕。”

本来就心情不好,他还有闲工夫胡扯,许黎抓起手边的抱枕就往蒋钺的脑袋上砸去,毫无准备的他被砸的头晕目眩。

“我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我找不到出路,我就拉你一起下地狱,你如果不相信,就尽管试试!”

看完她打人的动作,赵季平默默地收拾自己的医疗箱,不动声色的背着东西准备跑路,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他惹不起。

蒋钺也是被她砸的没办法了,站起来一把抓起许黎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我还有一个办法,不过有些冒险。”

“你说!”

为了能活命,冒险一点她也不怕,再险还能险过她昨天吗?

“下午和我一起去医院,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蒋家人的面前,至少这样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许黎如果没有一个够硬的后台,蒋家和林家的两位夫人,就算是为了给儿子报仇,也能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的话一出口,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别说是许黎,就连赵季平都蒙圈了。

确定她不会继续发疯打人,蒋钺把她手里的枕头抽走,抬手一扔不偏不倚砸在赵季平的脑袋上。他可是看出来了,这货竟然想丢下他跑路,太没义气了。

“我给你时间考虑,如果你能在今天想出更好的办法也行。那几张照片威胁不了他们,最多是防着他们不在明面上为难你,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就像你对蒋正阳说的一样,杀一个人,远比我们想的容易。”

在蒋家这些年,他不争不抢,不是没有野心,而是他看得明白,野心再大也得先有命去用。

蒋正阳能在寒冬腊月把他推进湖里,蒋夫人能给对坚果过敏的他碗里加花生酱,这对母子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他活。

他们对待他这个流着蒋家血脉的人尚且如此,如果是无依无靠的她,他们会有一万种方式让她自然的死去,并且不会让人察觉。

这下许黎彻底冷静下来,低头看着地板思考他的话,昨天林麒是真想弄死她,蒋正阳也不想她好过,她为了活命在包厢里把那两个人得罪的更狠,完全没有和解的可能。

这个时候,赵季平也顾不上被砸的脑袋,拧着脖子问这个不怕死的好兄弟。

“你认真的?这个时候还和她站到一边,不怕活不过这个月啊。”

“你以为我不站在她这边,他们就不会对我出手?蒋正阳已经疯到但凡和我走得近的女人,他都不放过,我没多少退路了。”

这些年他一直退,不是因为实力不够,而是找不到爆发的契机,昨天看着从虎口逃出来的许黎,他突然找到了希望,这个女人比男人还要坚强,最关键的是她和他一样,都没有退路了。

听完这话,赵季平沉默了,有的时候一味的退让,真的换不来对方的良知,因为有的人从生下来就没有良知这个东西。

没有人打扰思考的许黎,她再一次在脑海中盘算,就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先了解自己的底牌和实力、然后了解对手的手段,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如果不和他合作,她会像赵季平说的那样,活不到下个月。如果和他合作,她可能连这个星期都活不过去,但是她有机会亲手扳倒自己的敌人,解决隐匿在暗处的危险。

一种是等死,一种是用命去赌一把,她的野心不大,只是想好好活着。

“我要上楼打个电话。”

说完,她抬手问淼淼要手机,在脖子上挂了俩电话的淼淼急忙把许黎的取下来交给她,她拿着手机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

这个时候那边还是晚上,但她必须和许云心通一次电话,如果她那个父亲是个心软的人,她就不用踏上蒋钺这条贼船。

“我的天呐,现在才几点钟……”

“妈,我有事和你说。”

顾不上母亲的抱怨,许黎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

一听这个语气,许云心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估计问题还很严重,急忙坐起来。

“你说吧,我醒了。”

许黎在电话里,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关于林麒的那部分,一个字都没落下。

在半夜得知这种事,许云心也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激动的大喊大叫,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许黎,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提过接你回林家,也没有说想见你一面,你…明白了吗?”

年轻的时候许云心也想过,如果那个男人要求她把女儿送回林家,她是不是可以以此作为要挟。可是五年、十年、二十年,转眼女儿都快二十五岁了,那个男人也从没开口说过这种话。

现在,轮到许黎沉默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麒昨天能出手那么狠,因为他有恃无恐。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继续旅行,不用担心我 ,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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