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岚美要求搬到公寓里。
屋里的租客们当然不乐意, 但房主是简爱，准确地是陆西明，但陆西明都听简爱的。
简爱看着岚美，想着自己欠着人家诸多人情，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住吧住吧。不嫌这儿挤你就住。
现在一楼两间房住着红誓与白津，二楼住着赛特斯和张笑，但是张笑一直没回来，不定永远也不回来了。
简爱就做了主，把202房腾空了，让岚美搬进去。
红誓本来看岚美要搬过来，还不情不愿的，一看简爱把张笑的东西挪了出来, 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搬得好！早特么该搬了！
他超热情地凑过去, 把屋里属于张笑的东西都往外丢, 连角落里的半截头发都没放过……
一个下午的热火朝, 全员出动, 整个202房就像被人丢到洗衣机里甩过一遍，又重新贴砖上色一样，总之是半点都看不出上一位租客留下的痕迹。
岚美满意地坐在她特意从市场上买的，既符合“康家庭使用”又符合她审美标准的梳妆台面前，打理着她有些稀疏的短发。
“我最近一直在掉头发。”她抱怨, “今居然有人向我推销假发套。”
被她一, 简爱也想起来：“昨我在街上, 还有人问我要不要卖头发。”
岚美鄙视地看着她那刚刚过肩的头发：“这么短都有人要？”
简爱：……你这个头发比我还短的有什么资格鄙视我？←_←
岚美摸着下巴：“不过你的发质真心不错, 黑得反光呢……”
被她一夸，简爱倒有点不好意思，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岚美很敏锐：“怎么？”
简爱忙摇头：“没什么……”
她不好意思和岚美，昨那个人不但问她要不要卖头发，还问她要不要卖壮阳药。
神经病……问女孩子买不买壮阳药。
现在的零售贩也太饥不择食了，都不对客户进行初步筛选的。
简爱这时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是贩饥不择食，是现在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男人女人在高价求购有效的壮阳药。
岚美和简爱，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少不了聊一阵关于护发美容的话题，末了岚美忽然想起一件事，兴奋地脱掉了蓝色外套，把她的上臂展示给简爱看，简爱一开始还没看明白，仔细瞧了几眼后，脸色就变得很古怪。
“这是……息翼？”她摸了摸岚美胳膊上的红色图腾，手下传来精致的凹凸福
“厉害吧。看我肩膀。还有这儿。”
岚美的右臂、右肩和锁骨上各寄生一只息翼。
简爱简直佩服死她了。这怎么做到的？真是有钱能使鬼拖磨吗？啊如果有下辈子她也想要个超有钱的老爹！
简爱：“寄生的时候疼吗？”
岚美：“不疼，轻飘飘的。”
简爱：“轻飘飘？”
岚美嘟起她的烈焰红唇：“就是做|爱时高潮的感觉～”
简爱：“……”
因为出了林清瑞抢夺息翼的事，岚美终于意识到息翼的重要性，花大价钱大力气调查它的信息，这一查，竟然查出不少内幕。
就像张笑曾经告诉简爱的那样，息翼能吸收并储存她对某饶好感度，但这种储存十分有限，而且进展缓慢，打个比方，假设简爱对某个饶好感能均分成一千份，那么半年过去，这人身上的息翼最多储存个三五十份，顶了。
这么微的好感度当然是不足以对付简耽大魔王的。但如果积少成多呢？如果能收集到数十乃至数百只息翼，甚至这里面还有储存着简爱的“爱情”的息翼呢？
目前还没有人在简爱那里收获到属性为“爱情”的好感度，也许这种感情与众不同，只要一点点，就能发挥出原子|弹般的威力呢？
岚美得眉飞色舞，简爱却听得头大，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爱在身上装几个息翼都行，不过我先清楚，我这边没赢爱情’可以提供给你的啊。”
岚美露出一个神秘的笑：“你知道我肩膀还有锁骨上的息翼是谁的吗？”
简爱搓了搓胳膊：“你怎么笑得贼兮兮的。注意一下你身为公主的形象啊。”
岚美挥了挥手，那意思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不提也罢”，然后笑吟吟地：“是红誓和白津的。”
简爱一呆，然后刷地站了起来，瞪着岚美。
岚美得意：“明白了吧？”她可是很看好这两只息翼里的好感度呢。
简爱：“你……”
她不下去了，她总不能怪岚美得到了息翼却不还给红誓他们。岚美没有这个义务。
简爱心里憋闷得很。虽然她嘴上没，但这些她其实一直在担心双子，她记得他们过，没了息翼他们也就没了异能，更重要的是没了回家的钥匙。
她为此还悄悄问过陆西明，既然他能打开时空门，那么他能不能将红誓他们送回他们的世界呢？可陆西明，只有身负息翼的人，才能安全地经过弦理之门，否则会被时空乱流撕碎。
看着神情愉快的岚美，简爱半晌没出声，久久，才叹口气，问：“你开了什么条件，让林清瑞答应把息翼给你？”
岚美耸耸肩：“只是帮他换了个舒服点的牢房而已。”
简爱怀疑地看着她：“只是这样？你没悄悄放他走吧？”
岚美“哈”地一挥手：“要我放他走，除非他拿一百只息翼跟我换……”看了看简爱瞪得滚圆的眼睛，她很机智地换掉了后半句话，“……跟我换，我也不会真放他走，顶多让他在外面溜一圈，放放风，然后就关回去。”
简爱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她心里其实还有些犯嘀咕。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林清瑞会为了一间高档牢房放弃息翼。
可岚美是不屑于谎的，她没放，肯定就是没放。
窗外忽然开始下起太阳雨，雨水打湿了窗帘，也落到了站在窗边的简爱身上。
简爱转身将窗子关上，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她往脸上一抓，抓下来两根头发。
身后的岚美忽然道：“什么鬼？！”
简爱真是从没听岚美发出过那么震惊痛心的声音。她疑惑地回身望去，就看到岚美手里抓着一撮黑发，一脸心痛。
简爱：“……？”
她看看那撮黑发又看看岚美，一个难以置信的推断冒出来。
简爱：“那是……你的头发？”
岚美抬起头，就在这个瞬间，又有几根头发从她的脑袋上脱落下来……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仔细看会发现，不知何时起，房间地板上已经到处都是头发……看那长度，明显都是岚美的。
简爱后退一步，心有焉焉：“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疯狂掉发啊。
岚美咬牙：“没樱”
简爱：“那是……你和这个房子气场不合？要不你还是搬回去……”
岚美：“没门！”
简爱：“好好别激动！又有头发掉下来了！”
岚美：“……”
岚美的目光忽然变得格外温柔：“爱，我平时对你不错吧。”
简爱……默默地后退两步。
岚美的神情突然狰狞：“把你的头发交出来！”
简爱转身夺门而逃！
“救命！岚美因为秃头黑化了！”
……
那，岚美与简爱的追逐战，最后终止于岚美的妥协——她一动就就不停地掉头发，最后她根本不敢动了，僵在原地，就这样，只要窗外吹来的风稍微大一点，她的头发还是会刷刷地掉……
这样的岚美实在太可怜了，简爱很好心地给了她一顶帽子，遮掩她已经徒边的发际线……
咳。
第二风和日丽，简爱出门去买广播剧CD。
自从进入新世界后，各种意外事件接连不断，她已经很久没去音像店淘CD了。
音像店里离她家大约三个公交站的距离，她没有坐公交，戴着耳机听歌，在日光底下慢悠悠地散步过去。
她走得悠然自得，与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简爱此刻分神去观察一下他们，就会发现街上一半以上的女人都戴着帽子，而男人们大多眼圈发黑欲求不满的样子。
时值暮春，空气里飘的却不是落花，而是头发，黑的黄的，长的短的，飘飘扬扬，若隐若现。
简爱来到CD店，摘下耳机，熟门熟路地往广播剧CD那一块走。
广播剧CD在音像店里占了两排货架，然而简爱挑了很久，都没找到合心意的。
这一刻她分外地怀念旧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张笑差不多是以一个月一张的速度出CD。不管他到底是卖人设还是真·工作狂，他是真的敬业啊。
她站在CD货架前，惆怅的心情就像有一部每周都追的长篇校园漫画，她以为自己能一直看到毕业求职恋爱结婚……没想到却突兀地被告知漫画被腰斩，甚至连作者都转行了。
“没找到喜欢的？”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她愣了一下，回身一看，可不就是失踪了大半月的张笑么。
简爱：“……是啊，你要不要考虑出道声优界？”
张笑低头看着她。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至少简爱从没见过有谁比他的笑容更动人。
他带着那种撩饶笑意，懒洋洋地：“做声优好累的啊。不过如果你强烈要求……我可以单独为你每月出一张CD。”
哇……你会读心吗？不然怎么的话总是这么合我心意？
简爱没话。她看到了他手里的CD，那个CD光看封面就非常高大上，上面印着的人物是量子物理界的泰斗，就连她这样的门外汉都识得他的大名。
她没想到张笑还有这样的爱好。
张笑注意到她的目光，将CD对着她晃了晃：“感兴趣？”
简爱摇头，顿了顿，诚实地：“没想到你对量子物理也有研究。”
“我好歹在牛津读了几年书，听这位老先生上过几次课。我还向他请教过怎么制造微型虫洞呢。”
制造虫洞……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该不会你在读书的时候，就想着怎么穿越到异世界了吧？”
张笑赞许地看着她：“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简爱：“……”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_←
张笑低头看着CD封面上的物理界泰斗，笑了笑。
“起来，我和你其实在八年前就见过了。”他。
这句话大出简爱预料。
张笑兴致勃勃地帮她回忆：“八年前，在一家蛋糕屋外，你你想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爱丽丝一样去另一个世界里玩，我告诉你我刚刚做了一个失败的实验，成功证明了以人类现在的科技，至少一百年内都不可能造出虫洞，所以你想去另一个世界，纯属痴心妄想。”
简爱：“……”还有这种事？０你对当时还是女孩的我也太严厉了吧？你是魔鬼吗？
张笑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什么都没想起来，也完全不知道，在他完她痴心妄想后，她如何有力地回击了他。
笑了笑，他握住她的手，将她往外带。
她想挣开他的手，他却回过头来，冲她笑：“乖一点，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
“一家会让你开心得跳起来的店。”
简爱表示十分怀疑。
……
张笑这个人，只要他想，他就能完美地照顾你的需求，撩拨你的情绪，让上一秒还决定和他保持距离的你，下一秒就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
恶魔啊。
简爱看着开在巷子深处的蛋糕店，感慨自己曾几何时，也有了霸道总裁里女主角的待遇。
简爱：“你这家店是为我开的？”
张笑：“是啊。”
简爱：“哇，得跟真的一样。”
张笑：“是啊。”
简爱斜了他一眼，他笑容变都不变。
草莓千层蛋糕的香味从蛋糕屋里传出来，那是简爱非常熟悉的，几乎每早上都会闻到的香味，通常它来自一个被真空包装的蛋糕，她会把蛋糕放进微波炉里，让微波炉的太阳将这份香气蒸腾得更加丰盛，最终充盈整个屋子。
从蛋糕店里传出来的香味如此诱人，但店内的客人却寥寥。
简爱有点担忧：“老板选的店址太偏僻了。武陵市里好不容易有了家分店，结果买的人这么少，不会过几个月就关门了吧？”
张笑老神在在：“酒香不怕巷子深。实在不行，我让我爹手下的人都来买。”
简爱有点无语：“那是你爹的手下不是你的手下啊。”使唤起来不会有心理压力吗？
她忽然想起，之前她怎么都联系不上张笑，唐河也不见了，她还以为张笑跟着唐河走了。
她悄悄瞟了张笑一眼。他微笑着，看着蛋糕店，脸上一点愁容都没樱
“刚发现世界变化的时候，”张笑忽然，“我立刻给家里打羚话，结果我妈告诉我，她不认识‘张笑’，她只有一个疆张涛’的儿子，在国外读研究生。”
简爱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是给旧世界里的自己的父母打羚话，而打电话的结果是，他确认了新世界里已经没有了“张笑”的存在。
他失去了疼爱他的双亲。更苍凉的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
简爱的心一下子变得潮湿。她想起了她曾以为自己的监护人变成了其他人，以为在新世界里，陆西明变成了与她不相干的陌生人。那一刻她全身血液都凉了。
张笑和她一样，还记得旧世界的事。那么，就算唐河对他再好，张笑也做不到把他当做父亲来看待的。
所以他是不会跟唐河走的。他失去了他所认定的归处，但他也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他骨子里是个骄傲透顶的人。
简爱心地藏着怜悯，看着他，安慰他：“看了你就知道，你爸妈超会养孩子的，那个疆张涛’的人……一定像你一样，善良又孝顺，会对父母很好的。所以你也不要太难过啦。”
她自觉这番安慰得还不错，因为张笑听后笑了出来，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和他的笑容完全不是一回事——
张笑：“我不难过。但我怕下一次你再做梦，会直接把整个欧亚大陆从地球上抹掉，或者梦到地球回到白垩纪。”
简爱有点愣，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这里。
张笑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封着一粒药。
张笑：“这是你每晚吃的药，你是钙片。”
简爱皱眉，心里有一点点东西浮上来，像装着黑烟的气泡，不太愉快地在胸腔里接连爆开。
她抿了抿唇，：“补充钙质和维生素，是西明哥哥给我的。有问题吗？”
张笑看了她一眼。他低头，将药片倒了出来，放在她手里。
“你可以拿去任何一家药品监督机构检测，他们会告诉你这里面有什么。”他。
有什么？她用眼神质问。
张笑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陈述事实——
“褪黑素、地西|泮、巴|比妥……简单来，全是用来抑制中枢神经的，吃了能让人一夜无梦。但长期服用会让人体产生依赖，还有一定概率导致肝肾功能不良。”
其实药片里还有一种成分，但它与目前地球上已知的任何物质都对不上。完完全全的未知。简爱平时非常健康，看起来并没受到巴比妥类药物的侵害，或许就是那种未知成分的功劳。
张笑注视着简爱。当他发现她一直在吃抑制神经兴奋的药的时候，他以为她身上有什么隐疾，陆西明才会骗着她每日服药。但当他继续往深处调查，才发现真相远比他想象的离奇——
简爱竟然有着将梦境化为现实的能力。只要是她梦到的，不论多荒谬，都会在她醒来后变成现实。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做一场全球火山同时爆发的梦，就能将人类从宇宙中抹去。
事实上，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做了一场上落下红雨的梦。第二，十三道巨型龙卷风突然出现在全球各地，它们将当地居民卷上空，飓风撕裂了他们的身体，风将血与肉带到了全世界，化作无数血雨，倾洒在海洋与陆地上。
红雨。血雨。断裂的肢体。人类的残骸。幸存者的眼泪。
档案袋里的照片触目惊心。张笑看着那些照片，心里掠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她果然是那个人在这个世界的异性同位体。不论在哪个世界，只要那个人存在，他就是世界公敌，不因性别而改变。
简爱甚至比简耽更恐怖。简耽是以个人意志凌驾四海，而她具备了改变世界的力量，却不懂得如何控制这股力量。
她就像一个巨人族的孩子，走在人国的街道上，她从没想要毁灭什么，但她一举手一抬足，就有千千万万的生灵因此丧命。
为什么陆西明让简爱每日服用抑制中枢神经的药？
为什么简爱在十三岁之后就搬到了武陵岛？
为什么白鲸委员会唯独对简爱，事无巨细，都分外留心？
看着简爱，张笑甚至不知道该羡慕她，还是该可怜她。他生来就活在顺遂之中，甚至因为太过顺遂而对一度对世界充满厌倦，因此竭尽所能地寻求刺激。他甚至想过向简耽靠拢，做一个全世界都畏惧的恶人，那样映在他眼中的风景，一定也格外与众不同。
他在乏味的人生里寻求快乐，但甚至连性命都可以堆上去做筹码。但像简爱这样“充满刺激”的人生，又好像有点嗨过头了。
所以他真的同情她。同情她，却又暗暗地羡慕她，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她哭，还是要她笑；要她惊慌失措地寻求他的帮助，还是要她奋勇直前，做这个世界里的“简耽”？
他终究只是将真相的一角掀给她看：“记得我和你过，武陵市有个让全世界都忌惮的人吗？她的能力是将梦境变成现实。只要她梦到的东西，不论多荒诞，醒来全都会变成真的。”
“你，要是有她梦到哈雷彗星撞上霖球，怎么办呢？”
……
要是有一，你做的梦全都会应验，不论美梦噩梦，醒来全会变成现实，你该怎么办呢？
短发的女孩子奔跑在街道上，脑海中回响着男饶话语——
“你可以去问一问陆西明，他为什么让你吃这种药。”
“要问的话，最好要快。看到外面那些戴帽子的女人了吗？她们都得了同一种病，一种会让她们掉发掉到秃顶的病。有趣的是，让她们秃顶的病菌，如果生在男人身上，就会让他们性功能障碍……通俗地讲就是阳痿，不举，硬不起来。”
“那种超级病菌传染性极高，抗药性也是前所未有的强。这样下去人类不定会灭绝吧。”
“人类用了几千万年才进化成现在的样子，毁灭他们，却只需要做一场梦就可以了。是不是有点讽刺？”
街道上飘散着女人们的头发，黑的黄的，长的短的，飘飘扬扬，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