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必须活着
此时的慕君越,身体如今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五脏六腑统统脆弱不堪,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直接死亡。
所以,在真正治疗之前,必须要给他的体内注入生机。除了保持他气机的生生不息之外,浸泡药浴,使用银针,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地激发慕君越剩余不多的潜能,才能让他吊住那一线生机。
可是,这种做法是极度耗费灵气的,赫连药师仅是灵师境,若是出现灵气竭乏的局面,不仅是慕君越的生机无法挽回,连同赫连药师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这时候,有个信任的人在旁边护法的重要性就显得更加重要。
慕氏是个传承数百年的将门之家,常年南征北战,得到的珍贵物品无数。所以当赫连药师开出七七四十九种珍奇灵药时,若是旁人肯定咋舌不知所措,更有甚者连药名都未曾听到过。不过如今慕府可是慕倾天当家,她自然不吝各种珍贵灵药,不多时,四十九种灵药已是集齐完毕。
没有再耽搁,药攒快就准备好,赫连药师把慕君越全身衣服褪去仅留下亵衣,小心地扶着他入了浴桶。
当慕君越进入药泽,赫连药师从随身衣带里取出九九八十一根银针。
虽是年过半百满头华发,可赫连药师那手指却比女孩子家的更加白皙纤细。修长白皙的手开始如幻影般动作,随着他的指尖碰触慕君越身上的穴道,只是眨眼的瞬间,银针就已经落下。
这是赫连氏一绝——金针刺穴。
看着赫连药师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丝不苟的全神贯注,慕倾天的眼中充满了敬畏和钦佩,内心不禁十分感慨:她不杀伯仁,伯仁却要为她而亡。这世间有多少亡命之徒为了名利而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可却不知还有人为了活着而努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赫连药师以及慕君越的额头上都纷纷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运用银针刺激穴道,让药浴中的药力能渗入慕君越体内,同时不断地往他身上输入灵气,维持着慕君越身体的平衡,修补着经脉和五脏六腑中的伤。
随着银针刺入越来越多,药浴中的药水开始变得越来越浓稠,带着鲜红的血色,而且慢慢沸腾起来。
原本还昏睡着如同没了生息的慕君越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脸上也不时地泛起潮红。当药浴沸腾的时候,慕君越更是因为痛楚而满面扭曲,口中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哀嚎。
看到慕君越因为痛苦而挣扎,赫连药师连忙急道:“赶紧把他按住,决不能让银针掉落!”
在赫连药师话音刚落,慕倾天一下子就脱手打出一道光牢,束缚住了痛苦挣扎的慕君越,并时时关注着他的变化。
这光牢散发的气息非常轻柔,还带着聚灵的效果,慕倾天把自己身上的灵气压缩成丝丝细线,肉眼可见地牢牢覆在慕君越的身上流转着。
赫连药师满意地对着慕倾天点了点头,手中的动作却毫不停止。
直到最后第八十一枚银针刺入,浴桶中的慕君越停止了哀嚎,脸上却开始泛起青紫的颜色,身体也不停抽搐,嘴角甚至溢出血沫和秽物,仿佛随时都会厥死过去。
赫连药师迅速地掰开慕君越的嘴巴,完全不在乎手上是不是沾染了呕吐物,将一颗药丸喂入他的口中。
昏迷中的慕君越终于微微睁开眼,眸中满是身体的折磨带来的痛苦。
慕倾天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慕君越,摒弃所有杂念,你现在所要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慕君越神情有些涣散,过了一会终究是虚弱地点点头,眼中恢复了坚毅与执着。
赫连药师迅速在慕君越的胸口轻拍了一下,药丸就顺着食道落入慕君越的腹中。
随着二人灵力真元的不断注入,药丸开始迅速融化,药力散入慕君越的丹田之中,走向奇经八脉散布四肢。
赫连药师眸光一凝,沉声厉喝道:“小丫头,开始按三阳三阴的经脉循行顺序拔除银针:手三阳从手走头,手三阴从胸走手,足三阳从头走足,足三阴从足走腹。太阳经走后背,阳明走前面,少阳走两侧。”
赫连药师的语速极快,吩咐的却非常清楚。十二条经脉,位置十分明确,慕倾天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慌乱,很快地按照这个顺序一一将银针拔除。
赫连药师嘱咐完毕后,没有再做停顿,就直接盘膝坐地,运起医师的本源木之灵技,绿色的荧光打在慕君越的身上,笼罩住了整个浴桶。
原本因为灵丹药力冲击而痛苦不堪,甚至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慕君越,在绿光的滋养下,竟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是一个血肉骨骼都重新生长的过程,可以想象得到慕君越会有多么痛楚。身上的血肉和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是有人在将他全身碾成粉末,又肆意揉搓。而他身上的血洞早已不知在何时就已经消失不见,全身的身体平衡重新被建立,他的身体不再颤抖,脸上的痛苦煎熬也消失,慢慢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救活了!
慕君越终于活了!
绿色的荧光消失,赫连药师脚步有些虚浮,手背在身后有些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如同没事人一般地警告着慕倾天:“小丫头,老夫这次可被你坑惨了,上好的灵酒十坛送到我的小屋去,不然以后别想再找老夫帮忙。”
“好好,晚辈遵命,一定亲自送到!”慕倾天毕恭毕敬地作揖,十坛灵酒而已。
送走了赫连药师,慕倾天小心翼翼地扶起慕君越躺下,此时的慕君越已经清醒,眸眼微睁,身体虚弱至极,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讲不出来。
慕倾天静静地看着慕君越,沉声说道:“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不过你得明白,我废了如此大的力气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再度寻死的。慕君越,如果你还有点男儿血性,就给我好好活着,而不是去逃避!我慕倾天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成全,包括你,也是一样!”
讲罢,慕倾天起身朝门外走出,身形在半途顿住:“若你真想要为我好,那就活下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慕君越静静地看着慕倾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神色复杂,终究没说什么。极度的疲倦再度袭来,让慕君越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夜幕,很快降临,今晚的风有点大,连星星也变得微暗无光。
慕倾天单手拎着一壶酒,高高坐在慕府中专门用来庆典的广场高台上,人模人样的俯视下方人群,自我感觉良好。在这里,可以看见盛京任何一处景物,因为这里是盛京的最高处。
自小,她心里一不痛快,就会爬到这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装作高处不胜寒的样子喝酒买醉。
拎起酒壶往嘴里猛灌几口,小脸被呛得通红,咳嗽不止。脸上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不知是否因为风大而被沙眯了眼,她难受得想哭。这几个月来,她过得浑浑噩噩,甚不如意。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老天却偏偏不让她如意。
她想保护的人没保护到,即使手刃仇家都无法解气,一切事情过了就再也回不去,她不想杀的人逼着她动手,想杀她的人却还在暗处算计。接手了这个慕府,一大堆破事都等着她去处理,从小到大,她根本不想去争什么,也从未争过什么,可人心难测,硬生生逼她成为一个铁血无情的人,这一个个的,都娘地什么破事!
慕倾天心里十分烦躁,口中喃喃着:“一杯两杯三杯酒,吞下肚中苦在口……干了它,今日愁今日毕,但愿长醉不愿醒,圣贤皆寂寞,饮者徒留名……”
慕倾天从来就不是个肯轻易服弱的人,对着这酒,她唱着自己胡诌的小令,一口接一口地猛灌着。她越喝越起劲,越喝越嚣张,即使喝到崩溃,也从不服输。
抱着酒壶,慕倾天摇椅晃地踱步越出高台栏杆,双脚垂空,风微微地拂过脸庞,吹走了一丝热气,感觉舒服极了。
身子半歪在栏杆外,慕倾天眯着眼,看着那下面灯红酒绿的景物不断地在旋转,伸出手去试图在那转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抓住那个最美的美色,全身却软绵绵的不得劲,抓了几次都抓不成功,她遗憾的叹口气,喃喃道,“……娘地,每次都这样。”
她又有点醉了——没办法,慕郡主爱喝酒,也爱醉,逢酒必喝,逢喝必醉。
“真无趣。”慕倾天摇椅晃地起身,浑身贴着栏杆正欲直接翻回来,脚下一滑,手中的酒壶滑落,磕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子后仰直接倒了下去。这高台离地面可是有三四十米高,这一落下,不知还能剩下几块完整的骨头?慕倾天正在心里盘算着,也没想着要运起灵力自救。眯着眼看见不远处正有一抹黑影快速往她这边掠来,刹那间抱住了她往下落的身子。
慕倾天已经醉了,还不忘捏捏来人的脸庞:“咦,何处来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