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医生和病人
林缺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而敷衍了事的态度已经跃然纸上,惹得粉熊一阵捶胸顿足。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药物的味道,淡淡的,不至于让人反感,但也会有些许不适。
林缺正纠结着自己要不要戴个口罩,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他转过身来,朝着前方看去,冗长逼仄的过道上,有了动静。
一个拖着点滴瓶的病人慢悠悠的走过来,他面色苍白,眼圈很黑,看上去很是虚弱和疲惫,葡糖糖溶液在晶体瓶内摇椅晃一滴滴坠落,在纤细的管道里游走,机械化的运作同步着他的步伐。
他就好像是一个机器人,面无表情,恍若没有灵魂。
“医生,医生!”
病人嘴里挤出了两个字,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不知是被病痛折磨的,还是心理有些狂躁。
林缺不是那种见义勇为的人,但出于同情,他看了看四周,轻声答道。
“这里没有医生。”
“笑话,医院里会没有医生。我虽然读书少,但你骗不了我。”病人讪笑道。
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讥诮,显然鄙夷林缺这种妄想在智商上碾压他的行为。
林缺笑了笑,不置可否。
与人争论从来是没有必要的,正如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无法通过语言让一个对自己观点深信不疑的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唯一的办法,就是事实胜于雄辩。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林缺撂下这句话,便找了个凳子,自顾自坐在一旁,玩起软绵绵的粉熊来。
不得不说,这粉熊的可玩度十分之高。
首先味道十分之好闻,通体散发着薰衣草淡淡的幽香。
其次粉红色满满的少女心,十分干净,没有一丝杂色。
最让林缺沉迷的,便是那小巧浑圆的尾巴,摸上去质感上佳,盈盈一握,温润有余。
当然,粉熊是极不情愿的。
要是这病人不在旁边,估计她早就开启暴走模式,将林缺揍了个乌黑淤青。
干嚎了半晌的病人终于停了下来,葡萄糖的随时补充也无法延缓他发干冒烟的喉咙,闭上嘴,他识趣的坐到了林缺身旁。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小兄弟,搁哪块混的?”
一股浓重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林缺看着他瘦削的小身板,考虑他能不能接住自己沙包大的拳头一只。
“江北h市。”
“h市是个好地方啊,想当年我也搁那混了半年,不过后来犯了事,这不跑到j市来了。”病人全然将医院当成了警察局,说话毫不忌讳。
“来根烟?”
病人抽着林缺右裤腿,目光里满是火热。
原来如此。
林缺恍然大悟,感情这家伙是看上了自己的烟。
“这个不行。”林缺指了指随处可见的四个大字,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又嘀咕一句,“你要是想抽,可以去天台抽。”
病人一愣,没想到林缺会这番回答。
当即面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抽了。”
林缺面色不改,心里却暗自警醒:果然,他知道天台有问题!
从这个病人拄着点滴架出场开始,林缺便多留了一个心眼,他虽然不能察言观色看出这个病人的想法,但通过对话,他却是能够确定一件事。
那便是这个病人,很可能是综合病院的医生!
他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林缺不断探知的好奇。
他决定,继续跟他聊聊。
“你是得了什么病住进医院的?”林缺随口问道。
病人看了他一眼,发现林缺并无什么异常表现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他们都说我是精神病,但又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反而给我打点滴。”
“精神病?”林缺深以为然,“你患病多久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应该有两年了吧。”病人并不把自己所患病症当作是个秘密,侃侃而谈。
林缺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有点热,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感受到的都是阴冷。
“两年前,我好像还是个医生,仁心仁德的那种,医院里给我挂了好多锦旗,表彰我的医术高超。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林缺赶忙问道,他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会与血衣天使的第八根手指有关联。
“我好像忘了,想不起来的那种。”病人忽然朝着林缺惨然一笑,露出有些褐黄色的牙齿,“不过来一根的话,或许能够想起来那么一丢丢。”
他还是惦记着林缺口袋里的那包烟。
他已经好久没有闻到烟味了,作为多年的烟民,委实难受。
但林缺还是犹豫不决。
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病人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另外,就是他给林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看起来颓废,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虽然精神有问题,但与他交流,逻辑鲜明,毫无任何发病的迹象。
“你应该知道医院里是不能抽烟的,而且你是医生。”
“现在不是了,而且医院里也有吸烟区,不然你以为我的烟瘾平日里是怎么解决的?”病人白了林缺一眼,眼见着说不通,直接上手了。
林缺没有拒绝。
他想听接下来的故事,想知道在两年前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一名医生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他没理由拒绝。
兴致勃勃的打开烟盒,揉碎爆珠,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病人的表情很享受,他果然是一个烟鬼,林缺心想。
他正等待着病人继续说着故事,忽然之间,一个烟头朝着他的手臂而来,上面点点星火,绽放着灼热的温度。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也没有一触惊起的条件反射。
烟头落在了粉熊身上。
“笨蛋。”
粉熊身上被烫出了一个黑色的缺口,同时一声埋怨在林缺耳边响起,而后整层楼里的灯火开始剧烈闪烁了起来,桌椅椅,阴风阵阵!
在林缺错愕的目光中,病人将烟揣进了兜里,白净干洁的病服被他慢悠悠脱下,换了满是鲜血的一面,同时他那惨白颓丧的面容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变得无比和谐,以及....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