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人(上)
宫中之宴免不了丝竹之乐歌舞升平,秦烟依然坐在角落中兴致恹恹的看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上座的那个人,几日不见柳无言更是憔悴了些,想起那日他在白纸上颤抖写下的那几个字,心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掩下眸中的情绪,纱帘后的女子浑然不知自己在正常宴会中成了全场的注目焦点。
当最后一个音符串成尾声时,那道冰寒之极的语音犹如九界冥域,死亡之气弥漫了整个大殿,“朕,今日宣召众位爱卿前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宣布!”
秦烟被他的语音里彻骨的寒意惊了一身虚汗,直觉这个男人将要宣布的事不是什么好事,身体不由坐直了些。
“朕在倌亚地区捕获了一很有趣的东西。”缓缓勾起唇角,阴毒的视线穿透空气直射向纱帘后的女子,举起双手在空中猛的拍了两下,殿外瞬时走进来两个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囚困的是一个人。
心口一滞,手下一阵用力,丝帛却是被拉扯了开,她浑然未觉,不好的预感现在正像一只网缠绕着她,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囚牢中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降尸!她怎么把西朝的风俗给忘了呢?降尸在这可是兴盛之地。
“把他抬下去!”白玉手指一指他身侧的人,他笑的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目光却始终落在纱帘后,阴狠而残忍。
秦烟突然恐慌了起来,担忧的看向病榻上的柳无言,他长睫煽下不见任何情绪外露,握着木椅的手,指甲刀片般刮过,丝丝木屑钻入了指缝中也浑然未觉。
“啊~千年蛊降!!!”
“皇上,这可是宝贝啊!”
底下已经有人出声欢呼了,看来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皇上!”一道清透的嗓音却是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般,他的声音不大,殿中的欢呼和怂恿声顷刻间停了下来,唰唰回首看向来人,一见是江家三少爷都缄默了。
凤羽似是早就料到此人会站出来,挑了眉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削薄的唇染上淡然的弧度,“江爱卿可是有什么意见?”
“江雪不才,不敢妄自阻止皇上的意愿。”那男子如雪般晶莹剔透,肤色凝白如雪,秦烟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纯净的人,他的纯完全不同于陆生的单纯,有种超脱世俗的安然,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纯粹。
他微躬了身,直起身时那双不染纤尘的瞳眸里盈满了惋惜:“皇上,你如今之举,可是会得罪其他三国的。”
“那又如何?”淡薄的唇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底下的人也未把他猖狂之态放入眼里,平淡的叙述着:“不会如何,最多只会让西朝凤天消失!”
大殿被瞬间陷入了僵局,有人面色难看,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在对着江家老臣江空音挤眉弄眼,挑衅之意十足。
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江雪一人而已!
在沉默半响后,冷哼声夹着怨怒声如惊雷炸响在安寂的空间,“江雪,你的胆子倒是增长了不少!”
“不敢!没长多少!”依然是空灵雅致的柔音,秦烟低低笑了一声,这人倒也有趣。
即使隔着很远,在她低笑出声的刹那她还是感觉到了上座那道目光如火烤般在皮肤上烧灼出一块烙印,那人勾起唇角对着身后的奴才们吩咐道:“去端个火盆来。”
“诺。”宫女欠了身没走多远,他又加了句:“再砍些荆刺来。”
“朕今日就听的江爱卿一言,那今日朕就开罪两国人便好了。”他冷笑着,转目不再看座下那些群臣的脸色,江雪听此也不由摇了摇头,这天下注定是要乱了,今日一过,愣是他也无法去预测了。
秦烟听的凤羽的意思,再看向囚牢旁边的柳无言不觉松了口气,在接受到凤羽的目光时,无奈的笑了,这个男人真是不知那根经搭错了,为什么对自己的恨意会如此强烈呢?
凤羽:“你知道她的名字从何而来吗?她本不是叫红舞的,只因她跳的倾城绝舞。”
倾城绝舞?念起那日在东宫中的惊艳一瞥,对这一词倒也默认了。耳边又听的那人道:“今日你若是能跳出火焰之舞,那么朕承诺,今晚便放了你们!”
好一个承诺!她内心冷笑不止,冷眼看着门口不断进入的宫女,手中端着刚从炉炭中取出的火炭,还有从花丛中斩下的荆棘。
柳无言僵硬着身子双眸担忧的看向纱帘后,那里端坐着的女子安静的让在场的人几乎忘了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难堪。
“秋衣。”凤羽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不多刻他身后走出一身姿颀长的男子,腰佩刀剑,菱角分明的轮廓,对西皇的传唤却是没在第一件时间走出,凤羽几不可见的皱了眉,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冷然:“内寝的衣服拿过来。”
秦烟静静的坐在纱帘后等待,从一开始的惊愕,徘徊,到现在的坦然,重新坐回,放松了身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
以前,是不是,也为那个跳过舞呢?
记忆总是模糊的,可是却如蛰伏在体内的虱子般总是饶人不安。
红色华衫被人抖落开,螺纹旋转的花边,剪裁得体的腰身,袖边是一串金丝线苏,随着每一个动作流淌出美妙的曲线。
素手缓慢掀开纱帘,那一身红色的舞衣穿在她身上仿似为了她专门定做的般,本就清妍的女子在这一刻焕发出来的却是耀眼如旭日的光芒,她掩眸低笑着,朝众人敛衽一礼,完全不在意自己给了别人怎样的惊艳。
广袖一抖,柔弱的身体翩然旋转,她的舞来的热烈如火,节奏快的让所有人绷紧了神经,仿佛她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是在高崖顶峰。其实秦烟的古舞跳的真的是不错,向寒以前还取笑过她:古有赵飞燕,今有秦烟赛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