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晚了
与罗远的见面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方冉心中反复思量，罗远心机颇深，表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待人处事喜欢显摆所谓的“绅士风度”。如果贸然在剧组指摘罗远，估计罗远不仅不会对她生气，反而为了彰显他的“大度”对她更为照顾，从而在众人面前赚足好评。
这可不是方冉想要看到的。
这一夜方冉细细谋划，转眼便到了约定的进组时间。
方冉起了个大早，特意去找苗菲菲借衣服。
苗菲菲瞪大眼睛：“我的大小姐，你那衣柜里的衣服哪一件都能买我十件，穿我的干什么？”
方冉讨好地笑：“就是因为衣服都太贵了，要知道我第一天进组，又是个新人，不能穿的太高调，给人留下虚荣抢风头的印象就不好了。”
苗菲菲想想也是，《徽女》的导演是大名鼎鼎的李千山导演，李导为人低调朴实，最看不惯娱乐圈的争风内斗了。
“好吧，看在你‘一步登天’的份上，我衣柜的衣服随你挑，以后我们宁女神大红大紫了，可不要忘了提携小妹我。”苗菲菲笑称。
方冉一边挑衣服一边回嘴：“得了吧，总共就几句台词的角色。”
“那也不容易啊，李导出了名的高标准严要求，他的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上的，多少女演员想去他的戏里求个配角都求不到呢……”
“哦？你怎么知道？”
“听你们话剧社八卦呀！你在上面排练，我在底下听了不少好段子呢。以前听说林晓棠去找过李导，演《画秋》的配角，不过被拒绝了……”
这件事方冉倒是知道的。
林晓棠演过几部偶像剧的女一号，这些剧算是大制作了，可惜收视率不佳，不红不火的。不过，大概由于刚出道就接连演了女一号，林晓棠平时自视甚高，在同行口中评价很一般。
几年前李千山导演拍《画秋》的时候，缺个演婢女的女演员，曾经找过方冉。那时方冉还不是影后级别，本来十分庆幸能有这个角色，可惜约好试镜的前一天，罗远约她吃饭，然后两人喝多了，方冉一下睡过头，错过了这个机会。
听说后来林晓棠找李导争取这个婢女的角色，不过被李导拒绝了。
偏偏有个娱乐报借由这件事添油加醋，胡写一通，将方冉与林晓棠从头到尾评比了一番，那时候方冉还是个四处跑龙套的小角色。自傲的林晓棠气得不轻，方冉后来在别处遇到林晓棠，可没少被她给脸色。
这事当年看来不过是个偶然，如今看来，罗远心机深沉，说不准是故意在她试镜前一天将她拖住……
方冉想到这里，心里一片冰冷。
“哎哎哎，那大衣不能用力抓！抓皱了这里可没有熨斗。”苗菲菲忽然叫道。
方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死死抓着一件大衣，已经抓出了明显的褶皱，她连忙松手：“抱歉啊，我就穿这件吧，穿完帮你拿去干洗。”
“行了，跟我客气什么劲，赶紧出门吧，别迟到了！”
方冉看看时间不太富裕，连忙加快动作梳洗换衣，急匆匆地出门。
《徽女》的剧组会议安排在瑞皇影城的一处酒楼，之后整部戏有一半场景将在瑞皇影城内取景拍摄。
方冉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不算早也不算晚。
她进去的时候，李千山已经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场了。
“哦，你是顾宁安吧？”不等她说话，李导率先开口。
“是，李导您好。”方冉大大方方打了声招呼，神态谦逊有礼。
李千山冲她点点头。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小丫头是顾瑞安的妹妹，来头可不小。顾瑞安听说妹妹来试镜，直接打电话给他，意思再明显不过。李千山也没推脱，虽说他拍戏严谨，但也不是顽固死板之人，随手给顾宁安安排一个小角色，就能换来瑞皇娱乐的大力支持，可是个十分划算的买卖。
这些内情方冉一概不知。她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看剧本，没看几行，《徽女》的演员都陆续到场了。
方冉因是新人，主动跟大家打招呼，这一番见面下来，也算摸清了情况。
《徽女》中大部分角色的演员延续了上一步戏《徽山》的阵容，没什么变动。只是戏中女主角程徽的饰演者由她变成了实力女星裴雯，另外新增了一个反派角色，由宋祎饰演。
说起裴雯和宋祎，可谓家喻户晓。裴雯今年三十岁，曾经是圈里最年轻的影后，演戏很有天赋，人又敬业，性格也好，在圈内口碑极佳。
宋祎与裴雯年纪相仿，但已经是三科影帝了。方冉看见他有些诧异，宋祎居然在这里演了个反派，也就是男二号张桥的角色，要知道以他的身价，除了客串，已经很久不接配角了。
不过能有机会跟这两位合作，方冉还是挺庆幸的。她刚盘算完，门口出现一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罗远西装笔挺，身形匆忙，态度却刻意保持儒雅。
在以前，方冉还觉得他修养极好，如今看来，不过是虚言假面，让人作呕。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李导说到，“这里许多都是老面孔，也就不多介绍了，让编剧先带大家过一遍戏。”
所谓过戏，就是编剧读旁白，各角色读自己的台词，遇到重要场面，编剧会加以提示和备注。过戏是开拍前的重要步骤，既可以快速熟悉演员，又能提炼剧本重点。
编剧开始读本，大家纷纷拿起笔。
《徽女》讲述了民国女子程徽的传奇一生，角色背负家国爱恨，张力十足。方冉曾经演过《徽山》，对这位编剧的剧本十分敬佩，今日再读《徽女》，竟是觉得这戏写得比第一部还要精彩，细读之xiati悟颇多。
正想着，只听编剧读到：“程徽被追杀回到家中，以为难逃一死，谁知妹妹程菱却一把将她推到地窖藏身，自己出去与张桥周旋……”
读到这里，编剧停顿了一下，看向顾宁安。
方冉连忙会意，程菱便是她此次要饰演的角色。她淡然地读起台词：“这位官爷，无纸令带兵搜查府苑，是不是叫做私闯民宅？”
她口齿清晰，语调虽然灵动，但暗暗含着嘲讽，一句话便将十五岁少女程菱的性格表现了出来。
李千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听说顾宁安喜欢话剧，他还以为是小女孩三分钟热度，可听这台词功底，绝不像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顿时心中对顾宁安高看了几分。
宋祎演的是反派贪官张桥，这时接着读到：“私闯？我带着大批兵马，这叫硬闯！”
宋祎的三科影帝可不是假的，他是圈内难得的颜值与演技同时在线的演员，台词一出口，便让人感到张桥的霸道阴狠。
方冉接着读：“呵！我程府可是世代清商，看家护院的也不过几个老奴，此刻见这阵仗早就躲起来了，官爷要闯，不如闯闯我这关？”
“哦？”张桥生出疑心，“你有何依仗？我一声令下，要踏平程府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我看你踏平的不是程府，而是元帅的脸面吧！”
戏中，元帅感念程府对民国经济的贡献，亲自提匾：济世良商。这块牌匾正在程菱所立的门内墙上悬挂。反派张桥虽然狠厉，但对高位之人仍有顾忌，程菱正是借此化解了危机。
短短几句台词，方冉读得掷地有声，戏份十足，宋祎也是旗鼓相当，字字有戏。
李导禁不住赞了声：“好！”
连女主演裴雯也看着顾宁安开玩笑说：“这小丫头台词功底真不错，差点把我这老脸给比下去……”
罗远连忙接话：“雯姐这么年轻，哪里当得起‘老’字……”
裴雯浅笑了一下没接话，显然并不吃罗远这套。
顾宁安看着罗远碰了个软钉子，心中大快：罗远，你的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