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山寺

转眼间,林玉亭和汪晓雅已经工作两个月了,工作比上学忙碌的多了,每天都像催交作业似的——做不完的作业。安然又是一个严格而挑剔的艺术总监,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还好,两个月里,她们工作也渐渐顺了手,各种软件玩得还算熟,虽然也没有接过什么大单,就是小单也不是自己独立做的,但是也不至于整天对着组长不耻下问,也不至于加班,偶尔加一次班,倒成了设计部的同仁们聚餐的日子。

只是这两个月里,陆续走了三位设计师,三位或多或少和安然有口角之争,据说是跳槽到了薪水更好的凌云公司。

不工作的日子,似乎也被一些内容填满了。林玉亭在学校里被憋了四年无法吃自己做的饭,有了自己的住处,自己的厨房,有了过把瘾的冲动,她把自己会做的东西全部演习了一遍。

每天早晨,汪晓雅被林玉亭从被窝里揪出来,洗簌完毕就看到桌上摆好了吃的:八宝粥、馒头片、芝麻盐,或者小米稀饭、自己蒸的素包、一小碟咸菜,又或者八宝粥、油饼、葱拌酱……汪晓雅这才完全明白,她为什么把厨房的布置的那么精细,她买预约高压锅是为了烧八宝粥的,她买电饼铛是为了做油饼的,她买小石臼是为了做芝麻盐的。

汪晓雅像是掉进了福窝了,下班后的日子就是感恩戴德,吃喝玩乐。

晚饭的时候,有时赵凯也会来蹭饭——创业阶段,能省一口是一口。但是过了一段日子,赵凯有些受不了了:“林玉亭,你就不能做点带肉的。”

“不做,你怎么蹭饭都可以,我就是不做带肉的。”

赵凯求助汪晓雅:“你就不吃点肉吗?”

“公司中午有肉吃呀,玉亭的肉都给我了。”

赵凯觉得自己简直被抛弃了:“关键是,没有公司管我饭吃呀。”

汪晓雅只好也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玉亭,可是林玉亭一点都不让步:“想吃自己到外边买去,买现成的。”

赵凯磨了磨牙:“林玉亭,你这么古怪,小心将来嫁不出去。”这日子还不如没毕业呢,没毕业的时候蹭她俩的饭那肉可都是分给他的。

赵凯的这句话触动了三个人的一段记忆,踩脚的那个人从招聘会那日就消失了,林玉亭的生命里似乎没有太多恋爱的可能,高中追她的同学似乎销声匿迹了;艺大里女生多男生少,但也有不少追她的,她似乎很迟钝,每天忙于学习、绘画,还带着哥哥碾压了一批;再后来,哥哥出了事就没心情。偶然间出现一个可能就是踩脚的那个人了,她又比较冷淡,那一点可能也消失了。

“玉亭,你将来不会也找一个吃素的吧,像你这种胎里素去找一个胎里素很难找的。”汪晓雅对此事颇为关切。

林玉亭把碗放下:“我现在最想找的是我哥。换个话题聊吧。”

“这个话题很重要,”赵凯还想着他的肉,“你要改变,不然你将来会变成剩女。”

“对,而且还是剩(圣)斗士级别。”汪晓雅到底和赵凯是一条战线的。

林玉亭一看他们俩又要夫唱妇随了,举手投降:“ok,ok,我很同情你们,吃我做的吃腻了,我也正要歇两天呢。”

然而两天后,汪晓雅又开始整天玉亭玉亭地叫,见林玉亭无动于衷,就可怜巴巴地说我胃有点不舒服,林玉亭又开始做早餐晚餐,赵凯又开始来蹭晚饭。

进入九月,他们公司接的单子突然大起来,设计部很是紧张,听闻是新来一个人,直接做了副总,主要负责业务,来了后就给公司联系了了几笔大单子。于是员工们工资高了,工作也辛苦了,五天的工作日加了四天的班。

周末,林玉亭想放松一下,前些日子天热,都没心情出去玩,玉城还有一个新开发的玉山景区她没去,每次想去都因种种原因耽搁了,这次她提议去,汪晓雅和赵凯也举双手赞成,其实汪晓雅是玉城清水县的人,玉山景区去过几次了。

周六他们七点出发,转了三趟车,到景区时已近九点,市里的温度此时已升起来了,但是玉山这里,树木高大茂密,一片阴凉。三个人说说笑笑,不觉走到了玉山寺,赵凯说各处的寺庙都差不多,没多大看头,在山上转就可以了。

林玉亭却觉得心里一动,就说:“我还真没有去过寺庙,我想为我哥求个平安。”这一刻母亲不让她去寺庙的告诫被丢在了脑后,哥哥都下落不明,这些告诫又算得了什么?

赵凯和汪晓雅一听也说:“我们也为你哥求个平安吧。”

三人进入寺庙,庙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参天古树,香烟缭绕。这个日子,不是初一,也非十五,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反倒比较安静,信佛的和有所求的默默地烧香叩拜,不信的参观庙宇塑像,倒也是少有人语。

三个人上了香,便参观寺庙,到观音殿时,林玉亭不觉上前叩了三个头。汪晓雅对赵凯说:“观音菩萨保平安,我们也为她哥叩几个吧。”两人也就上前个叩了三个头。

林玉亭说:“我想在这儿待一会,你们俩先转转吧。”

汪晓雅知道林玉亭有心事,在这待一会也挺好,就和赵凯走开了。

林玉亭在整个大殿里转了一下,见旁边巨大的玻璃框中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木雕观音像,眉眼下垂,微微颔首。

不知怎么,林玉亭觉得这观音像前应该是有蒲团的,可是这里没有,只有方形的木制的跪垫,有点坡度,上面套着红边的棉垫,棉垫上黄色的底子上绣了一朵粉色的莲花,……她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种柔和的感觉,便跪上去,抬起头……一方阳光越过走廊铺在了大殿内,殿内明亮起来,菩萨的脸上越发明亮柔和,目光下注,对林玉亭似看非看……

林玉亭的眼泪流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感觉似乎自己曾经在菩萨面前也这样跪过,求过,隔着悠悠的岁月,她似乎一直跪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跪到东风无力,百花凋零;跪到红颜老去,美人迟暮……

……一双褐色的休闲鞋从那方阳光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在林玉亭身旁站住,过了几分钟,又转向踏进那一方阳光,走出了大殿。隔了一刻钟,一双黄色的运动鞋和蓝色的运动鞋走进了大殿,在林玉亭旁边停住,一个声音响起:“玉亭,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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