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入58号实验室

“姓名?”

“景川。”

“年龄?”

“27。”

“身高?”

同样的程序已经走过几遍,穿黄色囚服的人显得很不耐烦:“身高187公分,体重80公斤,无父无母,有个弟弟已经失踪。你们本子上没写吗?”说完抬起带着手铐的手往对面的文件夹上指了指。

,亏上面还白底黑字印着“询问时要注意志愿者的情绪”,你注意了么?就知道照本宣科,差评。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年轻人穿着三件套西服,在这烦闷的探监室里已是汗涔涔,现在被这么一指,赶紧把文件夹拿起来挡在面前:“景川先生,这是必须的程序,请您谅解。”

可对面人不吃这套:“谅解个屁,来来回回地问,就说同不同意老子的申请?”

西服男抹了一把汗,找到资料上“询问基本情况”后的下一条,默念了一会,才抬起头:“景川先生,您犯了杀人罪,被判处死...”西服男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

“老子没杀人!”

“哦。”西服男无意多纠缠,总有很多死刑犯纠结于罪名,不与他们产生冲突是作为客服的第一要务。他一板一眼继续道:“您向58号实验室提出申请,自愿参加人体改造计划。实验室综合考虑您的身体素质和当过特种兵的经历,决定接受您的申请。”

听到此话,景川身体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西装男继续问道:“您提前了解过实验内容吗?”

“嗯。”

“您知道计划的风险吗?”

“知道,大部分会死。”

“不是,”西装男有些尴尬:“人体改造需要在高压培养舱里待半年,能否成功与个人身体素质有很大关系。”事实上,景川说的没错,大部分人会死,而且是死得不明不白。实验室为避免纠纷,即要求客服提示所有风险,又不能打消志愿者的积极性。

“您没问题。”他肯定地说,为增加可信度,还刻意多看了景川几眼。

景川自有一股正气,哪怕是剃了光头穿着囚服,也没沾染到这里压抑和腐朽的气息。他迎着西装男的目光,用眼神表示了同意。

“那,您还有别的问题吗?任何疑问都可以向我提出。一旦踏入实验室,您就不再是现在的身份,而是试验品,只有代号。当然,成功之后,您将获得无比强壮的身体和一个新的身份。”西装男着重强调了“新的身份”几个字,这对死刑犯是抵抗不了的诱惑,也是他们冒险的原因。

“呵。”景川冷笑一声,表示对这些宣传已经听腻了:“我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客户如此坚定,倒是顺了西装男的意,他赶紧把合同递了过去,今年的业务总算可以不垫底了。

景川签完字,把笔一扔起身就走,快到门口时回头说:“最好快点。”

西装男看着文书下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作为客服,他当然希望客户越多越好,每次都尽他所能描绘美好情景、淡化潜在风险。可每签完一个,良心也隐隐不安,人体改造实验,说得好听是高科技,其实就是赌命。这些潜在赌徒在询问时大多信心满满,就像买彩票的人都坚信自己会中奖一样,欲望面前看不透中奖率的真正含义。

“不过死刑犯总是要死的,也算给他们机会了。”他自我安慰道。

景川被押解回到监狱,旁边的狱友扒着门问:“他们同意你的申请了?”

“嗯。”

“牛逼,现在这破实验要求还挺高,今年通过申请的没几个。”

“你为什么没去?”

“嘿,你都要走了,我就说实话吧,我不敢。”

“我没听错吧,你一个杀人犯不敢?”景川一向对恶深恶痛绝,临走还要讽刺几句。

“艹,你不是杀人犯?真tm嘴贱,”狱友吐了一口吐沫:“泡在水里面那么长时间,又不是鱼,想想就生不如死,我还听说这不算完,多得是方法折磨你。”

“你知道挺多。”

“从死刑犯到无案底的新人身份,这tm多大诱惑啊,不扒一层皮肯定不算完,别扒着扒着被弄死了。”

“你就管好你自己吧,别半年后“砰”得一枪,没了。”

“你tm会不会说人话!我tm还能减刑!”狱友一听景川这话怒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很乐观。”

“活着总比死了强。”那边拖长了声音说。

“我不会死。”景川说完无意再和那人瞎扯,往床上一躺,闭着眼把这段时间的线索重新整理了一遍。人体改造实验浸泡期就需要半年,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情牢牢记住,别到时候醒来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当时他接到弟弟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医院储备仓库,scyz。”后四个字母如当头棒喝。

他父母早逝,一直和弟弟景泽相依如命。弟弟温顺性子弱,小时候经常被欺负,两人就定了一个求救暗号:scyz,意为“山川有泽”,是他们名字缩写,饱含父母对他们的期待,也是两人成长的寄托。只是长大以后就很少用了,现在突然出现,一定是景泽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

景川匆忙赶到景泽就职的医院,找到偏僻的储备仓库,结果刚进去就发生了爆炸,他被震晕了。醒来时浑身破烂不堪,旁边还有几具尸体。他特种兵出身,退役后给某财团大当家当保镖,多年来的警惕让他自觉不妙,拔腿就跑,可还是被赶过来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经检查,几具尸体上都是他的指纹和血液,物证俱全。他一没组织二没家人,财团在他出事后的第一天也抛弃了他,那会可谓势单力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很快就被定了案,判了死刑。

在强大的制度和力量前面,所有的愤怒只能换成夜里无声的嚎叫,和打烂墙壁的手。

所以当这个实验计划摆在眼前时,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现在景川躺在牢房单人床上看着墙壁上被自己砸出来的坑和周围斑驳的血迹,暗暗咬了下后槽牙,快3个月了。

弟弟现在在哪?他是否也被陷害了?不敢深入往下想,能活着从这出去是第一步。

至于生不如死的考验?这辈子考验还不够多么?没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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