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格拉的自由

在风景怡人的地方,所有的瓜果都带着阳光般的色彩,树叶在风中摇曳,街上挽着大果篮行走的中年妇女,和顶着水罐的小姑娘开心地笑望而过,相互寒暄和问候着,生活是如此的甜美。

记忆再一次地被人们遗忘了。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一个驼背老头带着一个一脸帅气的酗子来到了莫拉硌小镇上。老头子的鼻子勾长,神态深沉而行动诡秘,酗子却有阳光般的脸蛋,除了眼窝深处那股郁黯的神色。“不要生活在丛林里,不要依附于大海边,不要同女孩子嬉戏,不要在圣诞的夜晚去唱颂喜悦,不要感恩你的神。不要听从你的心灵,你的义气所使,要知道你是属于我的。这些戒律必须遵守。”这是菲尔给他的魔鬼法则。为了不让自己被恐惧真正吓倒,安格拉主动选择了守信。有遭一日,我会得到自由的。

“只有在我这里,你才拥有真正的自由。离开了我,你就像一只脆弱无力的狸猫。”菲尔教训道。

时间过去得很快,安格拉长成了一个帅气机灵的酗子。

“这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现在又回来了!我想看看,你能不能让这些遗忘恐惧的人们感到一点点害怕,可不要辜负我多年来所花费的心血呀。”

老头子拿起一根削长的烟杆,徐徐地点燃。这根烟杆由着他吞云吐雾,比打雷闪电轻松多了。他惬意地地吐出一口烟气,感觉到无比的舒畅,背靠着一个大石趸边半闭上了眼。

“生活是多么的快乐啊,他们早已忘了我是谁。”安格拉说这话的时候,把肩上的背包放了下来,他在远处的人群中寻找往日熟悉的面孔,看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新鲜的面孔,童年时候的伙伴们都长大了,很难认出其中的某一个来,又有新的外省人来到这里,好陌生的感觉啊。

“你什么都不是!人们为什么要记住你。但,他们会记得恐惧是什么。”菲尔不屑地说。安格拉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头子说得话有几分道理,不过,人们会记得恐惧是什么,他倒是没有体会到,恐惧在这个安逸的小镇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安格拉弯下腰,从包里取出那枝黑色郁金香,郁金香的花貌依然如旧,带着一股子香味,阳光下的黑色更多了几分无形的魅力。

“赶紧行动吧,我要看到最坏的结果,不然,我怎么知道你长大了,需要一份自由呢!”菲尔喷出了一口烟,得意地笑。

“我能使他们感到无比的害怕,郁金香的魔咒非同凡响,但我想先去找到母亲,再回来证明我的本事。”酗子表情严肃地谈着条件,尽管他知道老头子并不一定答应他。“哈,我老了!没精力陪你瞎玩,现在你一点本事都没让我看到,就想去见你母亲,是不是对我的信诺反悔了?”果然不出所料,菲尔一口回绝了。

“我母亲在哪里?只要见到她一眼!”安格拉觉得自己捏着的黑色郁金香仿佛都在发颤。菲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飘出的烟气差点呛住了他的喉咙。这个问题是他一直回避的问题,可不得不告诉这个莽撞的酗子。

“当初你母亲嫁给我兄弟的时候,女王知道了非常恼火。在她看来,我们恶灵人都是低贱的,恶灵族的后代根本配不上她的女儿,所以,你母亲必须接受森林法规的重重惩罚。她用带咒的黑丝把你母亲关在一个深深的岩洞里,谁也打不开那道门!这可怪不到我的身上。”

听到这里,安格拉眼里仿佛要冒出火花来,他说道:“这就是说,我母亲被关在岩洞里过了许多年?!”

“是的,没错,哈哈!你真聪明。”老头子取下烟袋,熄了火,他准备完事后就离开这里了。

人来人往的小镇上,人们的眼里依旧充满了喜悦,不知大祸临头,菲尔的内心充满了悠然自得的感觉。

“既然如此,让人们懂得生活的阴暗也是一件好事。好吧,我就满足一次你的心愿,算是回报你多年来教我的本事。从此以后,咱们各走各的了。”

“喔,你说得对极了。”菲尔调侃地说,他才不在乎安格拉怎么想呢。于是,气愤的安格拉没再理会他,而是提起随身携带的一把锋利小刀,割断了跟前那根细长的枝条。那把锋利的小刀是在路上偶然捡到的,它在一棵大树下发出了灿烂的光芒。其实,那是历代森林王的护身武器,有些动物过于强大,它们会时不时地在傍晚偷袭领地,以争夺森林霸主的地位。这把王刀,是如何失落在路上的,只有神灵知道。

“让它燃烧起来吧!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摧毁森林和房屋。除非海水把它浇灭,谁也救不了这火。”安格拉对着黑色郁金香说出了咒语。只见那花心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钻进那根削下的枝条里。凡是出于私欲和怨恨的愿望,都可以触发这朵花身上带有的魔咒,当然,咒语就是菲尔交给安格拉的特殊本事。火立刻熊熊地燃烧起来,树枝瞬间变得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筒,不断地向周围喷出一道道烈焰,快如闪电一般。不到一会儿功夫,森林全都着火了。

小镇上的人们惊惶失措地奔跑起来,抢着去泼水救火,可这火势遇上那些水花,反而烧得更熊了,急于逃生的人们,来不及拿走屋里的东西,无奈地看着大火蔓延开来,村庄淹没在一片惨叫声中。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孩子,快把菲尔扔进大火里,烧死他!你就彻底自由了!”

安格拉激动万分地听见这远处传来的声音,他暼了一眼身旁的老头子。“那是我母亲!她离得不远,我能听见她的声音。”

“不,你这个傻瓜。。。。。。她离得很远,她只是从一根神秘的水晶柱上能看到你的一切。”菲尔说到这儿,扭过头去,无所谓地抬了抬手上的烟杆,独自望着天空出神起来。这个酗子多年来跟着他,不但没有变成一个走到哪里都害怕的胆小鬼,反而越来越具有威慑人的力量了。可惜他本性并不凶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多想让他变得更狂妄一点_,我要磨掉他身上的纯真和善良,直到他完全像我的孩子。

安格拉完全想像不到他的母亲艾玛正在岩洞里,看着一根光彩照人的水晶圆柱,里面映出的森林大火和奔跑的人们,以及林子里乱窜的野兽和小镇上被火烧毁的房屋,还有她作梦都想见到的孩子。

“我去海边了,你在这里享受无耻的快乐吧!”安格拉扔下话,疾步往海边跑去,火势越来越大,不能再让它燃烧下去了。到了海边,他用削好的一把木勺,掬起一勺水来,说着魔咒:“这火是因我而起,让它快快熄灭吧。”木勺里的水花飞了出去。

海水不断地从木勺里倒出来,水量大得惊人,在树林上空源源不断地洒下了千万颗水珠来。尽管,郁金香有魔咒的力量,森林王族的人被神赋予先天的能力,使格雷夫有办法抵御魔力,他不会让这火烧毁所有的东西。大火很快熄灭了,不过,茂密的丛林还是有一半被烧焦了,黑糊糊的树枝和苍皇出逃的鸟儿们,把整个蔚蓝的天空变得格外的恐怖。

“他们尝到恐怖的滋味了!你该离开这里了。”回到小镇上,安格拉对菲尔说。

“是的,他们终于想起我是谁了。不过,还是没有人记得你,哈哈!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突然,菲尔话锋一转。“你问吧?”安格拉有点诧异。他提起手中弯长的鹿弓,无意识地拨弄着。

“为什么刚才不肯把我扔到火堆里,满足你母亲的愿望呢?现在,你身强力壮,完全能把我扔进火里烧死。”老头子的嘴边带有一丝疑惑。

安格拉沉默了半晌,走到沙丘旁,凝望着远处无垠的大海,直言道:“因为,我知道你的眼泪会给人们带来真正的灾难,比森林的大火更为可怕。在你临死前,如果你哭泣,而不是微笑着,你的眼泪就会让海水冲上岸堤,彻底毁了森林和村庄。”

“啊,真是我的侄子啊!这么天大的秘密都让你知道了,比你母亲聪明多了。嗬嗬,可惜除非我帮助,否则你是成不了森林之王的。”老头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我有天生的神力,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帮助才能成为森林王?”安格拉紧盯着菲尔。

“因为,只有你母亲才有那颗王冠上的宝珠,她将传授给你的孩子,并使你拥有森林王的权力。你就是侥幸见到她,也拿不到那颗宝珠。只有我,伟大的菲尔!才能打开那道被黑丝网住的门!”

“你真是让人烦透了,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不去当森林王呢?”安格拉抽紧了身上的皮带,他刚才的气愤变成了抵触的情绪,连多说一句话都感到多余。腰间那条豹皮作的皮带,除了那把王刀,什么刀子都割不破,他的背上还有一把鹿角弓箭,可以击倒凶猛的野兽。森林里的动物们还在飞快地跳窜,从原来的巢穴跑出来寻找安全的地方。此时,一头山鹿撞入视线,安格拉毫不犹豫地抬起弓箭,瞄准前方射击,听得那头雄壮的鹿子‘啪’地一声倒下了。

“嘿嘿,当森林王?我才不在乎呢!”菲尔得意地又笑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让安格拉想起那滴变作乌云的泪水,它带来雷雨交加的天空。不能让这个恶人在临死前哭泣!

“你让我呆的地方是地狱,我再也不回去了。”安格拉跑去捡他的猎物。到了那只死去的山鹿前,他用刀小心地割下了一块鹿皮,很快作成一只扁扁的水袋,挂在了腰间。

“哈哈。地狱之门!你说得没错!”地狱之门,就是这一带最大的火山口。只有在那里,菲尔才能感到自在和舒服,火山不停喷发的火焰可以让心灵平静下来,使人不被往昔的回忆所纠缠,还能为他带来无穷的力量。想到这儿,老头子又想起了他另外三个兄弟来,迦娄瑟,赫斯里考和斯莱特,这三个家伙不知晃到什么地方去了。五个兄弟原本常常聚会的,自从狄裴新死后,大家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人影。

我们从不为谁哭泣,只让别人因我们而悲哀。

如今,这孩子长大了,一点都不像他父亲!难道,他只能沿袭母系王族的血统,拥有无比的勇气和正义吗?一种沮丧的心情由然而生。“如今你长大了,想去哪就去哪吧!”菲尔打心眼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认为眼前的酗子完全能作出非常可怕的事情来威震四方。怎么可能当一个优柔寡断的好人呢!

两人说话间,小镇上的人们正在为失去的家园而哭泣,为那些被海水冲刷走的旧物和残存的相片。

“今天,我看到了多年以来盼望已久的结果,真是太令人愉快了。从现在起,你就叫‘黑尔斯。格雷夫’吧。我要回去了,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吧!我对你没有什么指望,不要妄想我带你去见你的母亲!要记住,那朵黑色郁金香是我送你的!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喂,等一下!”安格拉忙追上前,犹豫了一下,说道:“请告诉我,我如何才能成为森林王?!”

这句话有些突然,停了半会儿,老头子清了清嗓子,答道:“看在我死去的兄弟份上,你唯一的机会是。。。。。。”安格拉眼巴巴地望着菲尔,“必须每年去作一件令人恐怖的事情,十年之后,我帮你拿到那颗宝珠,让你成为森林王。从那以后,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森林王了。”

菲尔说完,匆匆地离开了,把剩下的悲伤和寂寞留给了不再是安格拉的格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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