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拜月

司马朗不是受宠的皇子,宫殿却华丽宽敞,宫内奴仆成群,吃穿用度不比太子差多少。一来是因为他所住的重华宫与太子的东宫相距不远,两宫待遇相差太多恐落人口舌,二来司马朗是个心直口快不吃亏的主,内务府供应及时他还挑剔有加,稍微怠慢他一点,他这个闲散王爷还不日日去找人家的茬。

不过这都是表面功夫,太子东宫每日访客都能踏破门槛,暗里向他示好巴结送礼的不计其数,太子的私房,堪比国库,而司马朗,他的脾气在朝中只能交恶,没有哪个大臣会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走去攀附他,他宫里的收入,也就那点俸禄而已。

作为皇子,没有人不觊觎皇位,太子虽为国本,也不敢掉以轻心,所有的皇子,都在他的监控范围内,别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不过十指尚有参差不齐,那些皇兄皇弟中,有的让太子忌惮防备,有的,不足挂齿,有一个人,就属于后者。

“回禀太子殿下,十六皇子今天召了永巷一个废医女进宫,属下查过,十六皇子年前曾在宗人府外救过她一命,此外两人再无交集。”密室内,一个黑衣冷面男子在向太子汇报监视结果,桌子上燃着蜡烛,随着主人的气息来回摇摆,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太子收起了人前和善的那一套,恢复了狠戾之气,他狠狠将面前案几上的镇纸扔在地上,低沉着嗓音说:“本宫说过多少次,那个废物不足为惧,你们平时几稍微盯着就好,何必浪费人力去调查他。他在宫外设妓院供他淫乐,这在朝中人尽皆知,父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不闻不问了,我若去干涉,倒显得本宫心胸狭隘有扫除异己之嫌。他这次找了个有夫之妇,不过是想换换口味罢了。这次父皇趁着过年把在封地的众皇子都召回,皇兄们都聚在宫中表孝心,他碍于情面不敢出宫快活,终于耐不住寂寞把那个女人召进宫里,以后他的腌臜龌龊之事,少向本宫汇报。”

黑子男子恭敬道:“属下遵命,只是属下觉得他为人冷傲张狂,恐是个难以控制之人,他安分守己倒好,万一起了野心,他日羽翼丰满就难以除掉了。”

太子冷笑:“虎父无犬子,这些个皇子中,没有一个是任人拿捏的绵羊,他,也就仗着是个皇子,要生在平常人家,就是个纨绔子弟,成不了气候。他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蹦哒不出什么花样。子旬,司马朗根本算不上本宫的对手,倒是那个司马仲,”提到他,太子的眼睛微微眯起,像野狼看见猎物一般射出冷冽的光芒:“他最近与雪贵妃走动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子旬的嘴角浮起一抹蔑视的笑容,道:“皇子与后妃太过亲密终究是大逆不道的事,属下这就去安排,只要抓住他与后妃苟且的把柄,就算他们是清白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太子冷冷地说:“他们苟且是不可能,雪贵妃已有孕,她怀的若是个儿子,肯定会想办法扶植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舍近求远去依靠别的皇子。这件事你放手去做,但是要记住,父皇对雪贵妃十分宠信,你只制造司马仲垂涎母妃有悖人伦的证据就可,千万别去动那个雪贵妃,否则父皇大怒彻查起来,我们反而会引火上身。”

“属下明白。”子旬握拳说。

太子的筹谋司马朗有没有捕获风声不知道,他此时可没有什么尔虞我诈的兴致,庾明月好不容易来宫中一回,良宵苦短,可不能浪费了。

“你去把她请到后花园里来。”他指使夜莺。

“姐姐,你陪我去花园里拜月牙好不好。”夜莺门都没敲就闯进明月的房间,一脸的孩子气。

“为什么要拜月牙?”明月问。

“今天是初三,我老家有个习俗,这一年的第一个新月出来的时候,去拜一拜,一年不牙疼。夜莺从未拜过,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夜莺害怕思念家乡。只是近来我总是牙疼,恰逢姐姐在宫里,而你的名字也与月亮有关,您就随我拜一次吧。”

“你的家长在哪里?”

“山东。”

“怪不得我从来没听过这个风俗,就算是皇帝,也未能免俗,反正我也是闲着,就随你去一趟吧。”

“太好了,”夜莺拍手欢呼:“姐姐我们快快走吧,再晚一会月牙就要西沉了。”

两人来到后花园,天刚刚擦黑,一枚弯弯瘦瘦的月牙儿挂在天边。

夜莺拉着明月面朝月牙跪下,虔诚地合起手掌,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就把明月扶起来,说:“好了。”

“姐姐还没来过这里呢,重华宫的后花园景色优美,这在宫里是人皆称赞的,虽说是冬天,百木凋零,但初雪未融,景色也是十分怡人的,不如我陪姐姐走一走?”夜莺殷勤道。

“我们已经来到花园深处了,就边往回走边欣赏吧。”明月笑道。

后花园果然名不虚传,有参天大树,有低矮灌木,有杏流淌,虽然花园内没有掌灯,所有事物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有白雪相映,也有弯月相衬,花园内并不黑暗,四处一片朦胧。放眼望去,廊沿迂回,视野所及处,宽阔无垠。

这么大一块地,只为他一个皇子而建,据说皇帝儿子很多,这样得浪费多少良田、人力、物力。这要把皇宫开销节省下来,老百姓也不至于过那么苦,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揭竿而起想做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亲国戚世代奢淫无度,这贫富差距千差万别的世道,谁不想当皇帝。明月心中感叹。

夜莺在前面兴致勃勃地指路,嘴巴里滔滔不绝,明月漫不经心跟着,对美景并无多大兴趣。

“姐姐,”夜莺突然停下来,明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从他语气可以得知,夜莺满脸尴尬。

“姐姐,我可能是梅子干吃的太多,闹了一天的肚子,我以为姐姐开的汤药能治百病,就没说我闹肚子的事情,谁知这会儿肚子又痛了起来。”

明月哭笑不得:“天下没有哪一种药是能治百病的,你身体不舒服,我们这就回去吧。”

“来不及了,”夜莺捂住肚子,半躬着身子,呻吟道:“我疼痛难忍,姐姐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就扭头朝另一处的灌木丛跑去,转眼不见了人影。

明月无奈,只得原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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