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祸心

婚礼当晚，秋白雨说不清是伤心更多还是高兴更多，总之是大醉酩酊。无奈之下，玄狐锦一行五人便在神木侯府的别院住了下来。六禧堂出事的时候，楚英辉等人刚刚起身正在用早饭。锦瑟奉命来到别院将秋白雁的请求一说，楚英辉并不是很想帮忙。一来玄狐锦几人还有要事要办，再者妇人生产之疾多少还是有些不便。正在踌躇之际，丰苌天在丰洪勋的陪伴下又来在别院相请。

楚英辉曾听徒弟们讲过，说是这位侯府大少爷很是瞧不上江湖人士，谁知今日一进屋就跪在尘埃，请自己前去救人。六面狐一看眼前的年轻人，真是动了感情，一双凤目都哭肿了。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楚英辉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之刚刚结为亲家，不大好当着徒儿丈夫的面见死不救。楚英辉亲手将丰苌天搀扶起来，请他父子稍待片刻，说是交待好自家的事宜就随他们往六禧堂走一遭。

三面狐等人被楚英辉带到后屋中，叮嘱他们先行离开侯府，尽快把之前交待好的诸项事务办好，并约定好了下次碰面的时间与地点。三面狐、四面狐还有秋白雨纷纷唱诺，连同夜无光并没有跟丰家父子打招呼，‘咻咻咻咻’施展轻功提纵术，从房顶之上离开了神木侯府。

楚英辉独自一人来见丰家父子，请他们头前带路，往六禧堂走去。锦瑟也跟随而行。

到了六禧堂，白雁一见去了两拨人终于把师傅请来了，心说白氏应该是有救了。她将师傅、丰苌天，还有侯爷、老夫人都请进耳房，避开众人在师傅去看病人之前，先将情况介绍一番。

“师傅，在问过几位大夫以后，我适才去看过大少奶奶，确如大夫所言，看表征就是玉门不闭、恶露不尽，但是用过石灰坐浴，并喂服红花后还会不见好转，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了。故而才劳烦师傅前来诊治，如果不尽快想出解决之道，少奶奶怕是耐不住腹内绞痛。”

“我去诊治不是不可以，毕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不知老夫人、大少爷是否介怀？”

“楚掌门，病室之内老身已经命人做了些布置，不知您如何诊治较为方便？”

“根据白雁所言，我须近身搭脉，并且要一观少奶奶的面部与口腔。”

老夫人闻言不是不能接受，便示意白雁和苌天陪着楚英辉进去，其他人继续在外间屋等待。

一直在内室照顾白氏的梦蝶夫人和薛姨娘已经得着了消息，纷纷退避在一旁。

楚英辉脱去外面穿着的大氅，挽起袖面，净了净手，来在病榻前。苌天将妻子的手从被子中轻轻地拿了出来，少奶奶的丫鬟将一方锦帕盖在手腕上，这才请楚英辉前来搭脉。

此时少奶奶白氏面色惨白，紧咬双唇，痛苦难当。楚英辉轻轻地将纤细的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之上，闭目凝神，潜心感受。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停止搭脉。对一旁的丰苌天说，让他和丫鬟帮忙，一人将少奶奶的脸孔轻轻地抬起，另一人按他指示，先是掰开嘴唇对着口腔内部端详了片刻，然后又扒开眼睑，仔细地看了看眼底。一番审视之后，他让苌天和丫鬟重新安置少奶奶，并把她侧过身来。楚英辉将别发的银簪取下来放在火上烤了烤，让白雁代替自己在少奶奶的血海上扎刺一下，深度一定要超过一寸。他自己则站起身来走出了内室。不会儿，白雁手持银簪跟了出来。接过银簪一瞧，楚英辉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结论。

丰苌天安抚了一下妻子，也马上跟出来急切地问道：“楚掌门，情形如何？”

楚英辉一笑，回答道：“少爷大可放心，我交待白雁准备一些药品给少奶奶服下，三日之后便可痊愈。”言罢叫过白雁冲她耳语了一番，白雁闻言立刻带着锦瑟和锦华返回烟波楼。

“楚掌门此言当真？”丰苌天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白雁离去，怯怯地再三追问。

“少爷请借一步说话。”楚英辉和丰苌天来至老夫人和侯爷等候的屋中。

这些人一看楚英辉结束问诊，纷纷急切地追问详情。楚英辉示意大家安坐，自己端起仆人端上来的热茶，一边喝一边说道：“无怪好大夫们没有查出原因，实在是因为少奶奶刚刚生产之故。出现这些症状便以为一定是妇科之症，殊不知少奶奶是身中奇毒。请看，此银簪乃是证据。”

看着发出黑蓝色光泽的银簪，屋内余者面面相觑。楚英辉知道他们一定是这种反应，继续说道：“这种毒名叫‘百日蚀骨散’，成份和出处我先不说，只说身中此毒之人到了百日一定会从骨头开始腐烂直至全身化为血水。少奶奶身怀六甲，恰逢此时生产，反倒是减缓了毒性，毒物大部分随着出血散出体内，但是却会导致产妇恶露难除。所幸我和白雁在此，否则少奶奶还是死路一条。”

“六面狐，听你之意，白雁有这种毒药的解药？”丰洪勋问道。

“还不是前些时日你们胜古庄一行，这孩子为了给佩玉姑娘找解药，顺带着搜罗了不少红雪飞的窖藏，其中便有’百日蚀骨散’的解药。”

众人一听，不禁频频点头，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楚掌门，您刚刚所言，老身听出特意回避了毒药的出处。不知是何原因？”

“老夫人，并非楚某刻意隐瞒。只是我也有些参详不透。这种毒药发源自南风国的一个门派、黑虎派，却不知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少奶奶缘何会身中此毒。即便是我，一时也思虑无果，怕说出来惹诸位更加担忧。”

丰老夫人何等聪明，知道楚英辉弦外之音意在提醒自己和丰洪勋，有必要查出白氏中毒的原因，恐怕这其后有什么骇人听闻的阴谋。而且包藏祸心之人一定就是侯府内部的人，如果放任不管，下次还不知受害者为谁。

“掌门之言老身明白了。这之后的事我和洪勋都心里有数。此番若不是有您，这添孙之喜险些变成了一场白事，老身真不知如何答报。”

“老夫人说得哪里话来。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多参与，好在有白雁在府中，老夫人若想彻底了解此事，不妨让她帮着参详。”

这时，秋白雁拿着解药回来了。楚英辉验看无虞之后方让白氏服下。等了约莫两个时辰，一直守在内室的白雁出来报喜，说是白氏的大出血已经止住，身体无碍，只是还有些发热而已。

丰苌天这回是喜极而泣，对着楚英辉千恩万谢。六面狐一摆手，叮嘱大少爷务必防范，不要再让歹人有机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