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梁图鉴
“这么晚了还不睡,夜间风凉,也不关窗。”
责怪着,魏南萧伸手去关窗。
“怎么这么晚来了?”莫念注视着他的动作,怪道,“天气闷热,窗子不关也罢,闷热过头只会更心烦了。”
“你有烦心事?”他笑问,坐在了她身旁,“说予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
莫念摇头,“没什么,芝麻大小的小事罢了,凑不上向堂堂侯爷句句回报的分量。”
她朝魏南萧笑了笑,并不想让他牵扯到这其中,便随意说了些杂话,起身去魏他斟茶,“侯爷呢,来此是为何事?
魏南萧望着她的背影,起身关紧了门,随她一起走近桌旁,字字清晰问道:“莫念,救千夜的机会,也许来了!”
莫念手中一颤,热水撒上了指,茶杯跌落在地,铿然作响。
她心慌的看着魏南萧,“你在说什么……南萧,你知道皇上因千夜是母妃与其他男子所生孩儿而恨意在心,这样的话千万别再说第二次了,万一被人听到……”
“以前明明多次有带你逃脱出宫的机会,你一概坚决,一直隐忍,缘由不就是因为千夜么?”他握住她的指尖,拿在唇边吹着丝丝凉气,“我每次说要娶你,你总说不好,如今,我们救了千夜,一同远离这里,好不好?”
丝丝凉气沁入指尖,莫念心中慌跳的厉害,“可你是魏家的独子,现在亦是侯爷。”
“若不是为了你,这侯爷我怎会想继续做下去?”他淡笑,拉着她的手走到水盆旁,撩起凉水滴滴温柔抚润她的指,“你在未央宫的时间,我备了两年,处心积虑的为我们逃离准备着,如今,我们只差一个千夜了。”
莫念看着自己指上的红肿渐渐消祛,缩回了指,低头看着被拨乱的水纹,心里乱极了,“你……不该摊这浑水……”
“对魏南萧来说什么最为重要,我心中很清楚”,魏南萧盯着她,扶住了她的肩头,“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对千夜的囚禁和对你的禁锢,不只是恨,而是——另有目的!”
梁樊对梁千夜和她另有目的?
莫念摇头,眸子中布满不解与疑问,“我们姐弟二人本就是一无所有之人,哪有东西能得人觊觎?”
“通梁图鉴。”
魏南萧清楚的吐出四字,言语笃定,“你可有听说过?”
“这只是传闻中的一张图纸,几十年前留有的传闻,闻说通梁图鉴是梁开国时梁帝绘制,其中绘有大梁国脉的具体方位与机关方法,梁国军继位时由国君传承而得,世代守护这份梁国秘产……但那份图鉴相传在梁国上一任国君时有叛军反叛时已然丢失,虽耗费大批人马去寻找,却总是无疾而终,一无所获。现在那东西,恐怕早已无了。”
莫念叙述着,不解摇头,“但……这和我与千夜有何关系?”
“当年叛军通敌叛国,平乱的镇国将军正是当时赫赫有名的镇武大将军,司徒炎”,魏南萧眸光渐沉,松开了她,斟了杯凉茶递给她,“司徒炎,正是现今凉王爷的亲生父亲。”
“平乱后,图鉴丢失,也就是说……也许司徒家是脱不了干系的”,莫念渐渐摸清了头绪,“莫不是这也是司徒家家财万贯的缘由?”
“不,司徒家得到的图鉴,只是半份图纸,图鉴不凑齐整份是无法找到国脉的”,南萧缓缓缀饮着茶水,道,“剩下的半份图鉴,就是你们姐弟俩与此事的关联!幼时,伺候了皇上十几年的夏公公,莫念你可还记得?”
“嗯,五岁时,他因伺候不周被父皇赐死了。”
也是那年,梁樊发现了母妃与他人通奸生下孽子的事,还未来得及审判,母妃便自饮毒酒身亡,从此梁樊性情大变,再也不复从前那个和蔼仁慈的父皇。
“那公公是在夜间伺候皇上时,听得皇上说梦话断断续续说出了你母妃的名讳和通梁图鉴四字,与男宠说起时被父皇听到,将那男宠与夏公公一同赐死了。自此,宫中再也无人提及此事,便被人遗忘了。”
莫念抬眼,“这图鉴是早已失传无人会想起的东西,还有那些被人遗忘的事,南萧,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莫念,两年的时间,足以够我查清许多事”,他笑着,淡淡摇头,“图鉴的事,只有几位老臣知晓那半份图鉴是存在于梁国而非讹传,恰巧父亲是其中之一,前几日我重伤,父亲将此事一字不露讲述予我,让我尽全力去寻那半份图鉴以护魏家,并告知我那另半份图鉴极可能与你的母妃有干系,所以……”
“原来,如此。”
莫念低低应了四字,望向桌上的烛火捻子,沉寂了很久。
魏南萧看着她,并未表态,也不解释,只是声音很轻的继续提醒道:“现在,拥有了半份图鉴,而最想要另半份图鉴的人是谁,你应该懂得。”
“我不明白,难道梁樊会这般纵容千夜在司徒凉手里而不管不问?”
她摇首,“司徒家财力物力都是大梁不可或缺的支柱,皇上就不怕他拿到全部图鉴造反?”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他深邃的眸,像是鸷伏了许多深沉,却又看似很疲惫,“若非司徒凉有把柄握在皇上手上,那就是司徒凉与梁樊,乃是一丘之貉!”
与其说司徒凉也把柄握在梁樊手中。
他那潇洒的模样,嚣张的言行举止,以及梁樊对他的纵容……
一切看来,梁莫念更相信他与梁樊乃是一丘之貉。
但这个念头在她心里无法扎根,莫名得有些抗拒。
是因为在她心里,那样的嬉笑于世的人,连味道都淡如云卷的人,怎会与梁樊怎会扯上半分干系?
但能把千夜接走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司徒凉……
她闭上眼,忆起他拒绝自己的模样,眉头又是蹙紧了。
“莫念,要救千夜,就先要找到他在哪里”,魏南萧忽然道,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会尽快查到千夜被囚之地,你不用担心。”
莫念眸光闪动,担忧望着魏南萧,“你为我做这些,对魏家总是不利的。”
“说这些话语,只是想要你小心司徒凉罢了,你不用担心过多,一切交给我就好”,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也许是有私心的,我……不想让属于我的莫念被别人抢走。”
“我……”怎会被别人抢走!
以前会脱口而出的话堵在了喉里,化成了空空寂寂的安静,她又是下意识的再次沉默了。
南萧起身,笑道:“夜深了,你该歇了,我该走了,改日会再过来探你。”
莫念亦是起身相送。
送到门前时,她忽然道:“那图鉴的事我虽是一无所知,但若找到千夜,我会设法询问清楚,得知了便告诉你。但千夜的事,还是请你不要插手。”
“莫念,我告知你这些不是想听你的拒绝,更不是想要那图鉴……”
“我知道”,她嘴角漾起梨花樊樊,“但那东西对我和千夜都无用处,如果它可以护着魏家,我不会握在手里不松。但千夜的事,那是我的事,与你魏家毫无干系,请魏侯不要牵扯进来。”
他盯着她久久望着,面上换了神色,淡语笑道:“几时和我去市集里呢?还有魏府请来的戏班子,已是足足候了半月了。”
她不答话。
他突然身形一动,俯下了身来。
莫念呆怔着,当他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面上时,她懵然回神,侧过脸面,闪过了他的吻。
南萧顿住,脸上几分落寞。
莫念正要解释,忽听到前方一声唤,“姐姐——!”
前方快步行走而来的,正是身穿淡蓝长裙的梁盈薇。
她慌张疾行,脸面上也泛着道道红润,双目飞扬,似是很开心。
梁盈薇走上前,一把抓住梁莫念,因兴奋忘记了他人的存在,口无遮拦便道:“延年没事了,今日凉王爷与父皇在御花园酒宴后延年就被父皇革了官放出宫了,多谢姐姐,要不是姐姐你昨日亲自去了凉王府顺了凉王爷的意,父皇怎会答应将延年给放出宫去……”
魏南萧闻言,突然脸色一变,惨白如雪。
“二公主,有话进屋中说罢。”
莫念连忙止住她的话,扯住了手,拉着便往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