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宁竹从纸片上分离出来, 重新化为魂体状态,分出一丝阴气拖住那根银针。

她十分紧张。

——“别戳到自己, 银针上的阴煞之力你承受不住。”

这是萧林下的原话。

宁竹只看到萧林下把这根银针插入鸡蛋里面, 那时候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低了好几度,就连已经是鬼的她都察觉到不对劲。

等拔出银针,原本带给她恐惧的源头就少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完好的鸡蛋。

刘春凤正坐在客厅,罗姐在厨房倒水, 她每天饭前都会喝水。

宁竹无法太靠近刘春凤,所以趁罗姐不注意, 把银针在水杯里浸了浸, 淡淡的黑气扩散至水中,很快消散无踪。

直到刘春凤喝完这杯水,宁竹提起的心才放下。

“你把饭送到他们房间里,小昱喜欢喝牛奶,记得别让他空腹喝。”刘春凤叮嘱道。

“好的,太太。”罗姐收走杯子。

刘春凤手拿筷子, 忍不住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嘴里面有股腥味, 忍不住起身到厨房里倒了杯水, 一口饮尽,还是去不掉这股味道。

不仅如此, 身上还痒痒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脖子, 却发现瘙痒从脖子蔓延到手臂, 还有刺痛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

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刘春凤放下手臂,只见上面有两三只小虫子趴在上面,手臂上还有几个红疙瘩,甚至还有半只虫子在外面,正往里钻进去,一两秒的时间,又有两只钻入了她的手臂,全程只有瘙痒和刺痛。

这是蛊虫!她在杨烨那边见过几次,当时被这种虫子恶心坏了……

当时杨烨还说这是他的独门绝技,就连那些手下都不知道他还会养蛊,又说这种手法不是所有玄士都会的。

刘春凤忍不住想尖叫,但她反射性伸手捂住嘴巴,屋子里还有陆占昱,她不能吓坏自己儿子。

眼看手臂的虫子都钻入手臂的皮肤下面,刘春凤只觉得浑身都有这种诡异的刺痛感,恐惧牢牢占据了她的心,不做任何停留,她冲出大门,直奔车库。

宁竹犹豫了一下,附到小纸人身上,扭头跟上。

刘春凤闯过一路红灯,笔直冲进杨烨的卧房,完全没有平日里对他的畏惧。

后者正在喝水。

看到水杯,刘春凤受到刺激,“杨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做错了什么!你居然这样对我!”

杨烨感受到子蛊的气息,大惊,但他的面部僵硬,做出这种表情就显得很古怪。

他平时很注重保养,上次被阵法反噬受伤,导致他无法用更多的阴气维持他的脸。心下对帮住萧林下的人嫉恨的同时,他也找寻了别的现代手段来保持他的脸,其中就有刘春凤给他推荐的微整形,打玻尿酸和做脂肪填充,说来也方便,至少杨烨对这两样手段十分满意。

“你接触了什么?”

这蛊,是他给何长河的两个女儿下的。

刘春凤见状,难道真的不是杨烨下的手?

她用仅存的理智:“我就在家里喝了杯水!”

要不是仅仅喝了杯水就成了这样,刘春凤也不至于怀疑到杨烨身上,有这种诡异手段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所以你在怀疑我?”杨烨的目光瞬间冷凝。

“我……”刘春凤才反应过来,如果真的是杨烨对自己下手,那她这种行为不是自投罗网吗?

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你,那你快帮我把那些虫子都取出来啊!”

蠢蛋!杨烨心里怒吼,当年他想斩草除根,本想等查出何长河的两个女儿身份再一网打尽,结果刘春凤路出马脚,打草惊蛇,害的他只能先下手为强,那两个女人的踪迹直到两年后才查到。

后来还跑了一个,到现在都没有踪迹。

今天他察觉蛊虫的异动,还以为是那个女人压制不住蛊虫,终于要暴毙了。

结果大晚上,刘春凤跑到他这里说自己中蛊了!

白高兴一场!杨烨真想给她一巴掌拍飞了,他冷哼一声,想到刘春凤还有其他的作用,暂时缓和了脸色,“你跟我来。”

杨烨带刘春凤走进另外一个房间。

“别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死了可不怪我。”进门前,杨烨冷笑提醒她。

刘春凤忐忑不安,跟着进入房间。

刚想问为什么不开灯,“啪”的一声,房间里亮起红光。

红光下,房间内覆盖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刘春凤定睛一看,瞳孔骤然缩紧,从头皮开始发麻,那些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像被禁锢在固定空间里面,只在距离门一米远的范围内活动。

她一时没有忍住退后一步,动静稍大。

那些虫子就发出一阵骚动,全都想要挤过来,看着让人无比恶心,但刘春凤觉得自己的脚上生钉,再也没法挪动一步。

杨烨冷笑,他要的就是镇住刘春凤,免得她再犯蠢下去。

他走到房间中央,,一脚下去,踩死的虫子有一大片,发出凄厉的鸣叫声,但他根本不在乎踩死的虫子,那些被踩死的尸体立刻被周围的虫子覆盖吞噬,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刘春凤才注意到房间中间摆放的透明玻璃,大约一人长度,里面浸泡着什么东西,但那边也是虫子最密集的地方,她什么都看不清。

杨烨从里面掏出一只虫子,转身走出去。

刘春凤赶紧跟出去,有生之年,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会儿你就没事了。”杨烨看她吓成这样,毕竟刘春凤也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他还是出言安慰了一句。

“不过……”

刘春凤心里布满阴影。

“在这之前,还是要先解决一个小东西。”话到最后,杨烨的声音里透着狠厉,伸手一抓。

宁竹对屋子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她是跟着刘春凤来到这个小区的,但杨烨的气息让她恐惧,如果不是想要等刘春凤出来再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早就落荒而逃了。

结果毫无防备的她,只觉得一股大力把她吸进了屋子里。

萧林下吃完饭,宁竹还是没有回来,她才感应到周围都没有纸片人的气息。

该不会……

不好的预感浮现,下一秒她就察觉纸片人的气息彻底消失。

她让宁竹去下蛊,没想到她居然还跟着刘春凤出门了!以对方的玄术造诣,察觉到纸片人微弱的气息也不奇怪。

萧林下扭头看剩下的一颗鸡蛋,她疏忽了,没想到宁竹怕成这样还执意要在这种时候报完仇。

年轻的鬼,还是太冲动。

落在对方手里,宁竹凶多吉少。

萧林下叹了口气,她也不怕宁竹能供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消息,早在一开始,她就在宁竹魂体里面下了禁制,只要是关于她的消息,宁竹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的。

萧林下坐在书桌前,右手悬在鸡蛋上方,一动不动。

隔了许久,鸡蛋发出细微的抖动,萧林下目光一闪,手指呈抓取状,灵力从掌心发出,精准的打入鸡蛋内部。

杨烨取出母蛊,本想就是把子蛊喊出来,异常简单,快到最后时候也没有任何异样,结果他刚取出最后一只蛊虫,一股霸道的灵力从这只蛊虫里迸发。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手里的母蛊,直接被刺穿化成一滩血水。

母蛊本就需要精心的豢养,脆弱无比,他平时都寄放在尸体上,用尸体的阴气和血肉来喂养,每一只母蛊都是心血凝成,和他的气息相连。如今死了一只母蛊,他喉咙一甜,拼着内伤,也硬生生地把血给咽下去了。

但那股灵力还没有完,打了个圈,根本没有理会杨烨,径直冲向他的卧房。

杨烨追着冲进去,已经迟了,原本放着从萧林下身上夺取的生机的碟子从半空落下。

杨烨脸色无比难看,伸手挥出两道阴气,但全都被那股灵力挡下,然后散去。

碟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碟子一破,上面刻绘的阵法也不攻自破,点点生机化为晶莹的光线,四散在空气中,异常华丽。

杨烨阴沉的看向刘春凤,咬牙切齿,“都是你做的好事!”

他气闷无比,直接就把宁竹的魂体打散。

刘春凤吓了一跳,只要在杨烨的家里,她就能看到那些魂体,“怎么不留着她问点消息……”

“你还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方手段神秘莫测,就这么一个魂体能问出什么东西来!说不定这还是个陷阱!”杨烨怒气未消,恨不得把刘春凤也杀了。

母蛊被杀、生机被毁、他自己还受内伤。

这一波怎么算怎么亏!到底是谁在跟他过不去!

“这段时间你把小昱送到医院里呆着,别让他和萧林下碰面。”杨烨对刘春凤说道,对方几次三番和他作对,无外乎是想要保护萧林下,既然这样,对方一定还没有发现他们夺取生机的目的。

否则直接对陆占昱下手不是更方便?

萧林下脸色苍白,桌上的鸡蛋四分五裂,蛋壳和蛋白碎了一地,中间的那些蛊虫早在灵力下震碎消失。

和对方隔空进行冲突,她也不好受,但这一波是她赢了。

原主的生机离体快半个月,再想拿回来已经很难,但生机留在一个手段高超的玄士手上十分危险。她才想出利用气息想通的蛊虫,表面那些子蛊没有受到惊动,但实际上已经被炼化,全在她控制之下。

经过这一波,短时间内,杨烨都会掂量着她的实力,不会随意动薛家。

如果她实力再多恢复两成,死的就不止是母蛊。

睡觉前,这个念头一晃而过。

第二天,萧林下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才发现薛光宗和时冀都有打电话给她。

萧林下实在没什么力气,感叹幸好不是周一,否则她一定累成狗。边想,她边给两人回了电话。

薛光宗只是问她身体怎么样,从甄可人那边打探到解蛊会消耗很大的力气,今天她没有任何动静就是最好的证据,萧林下表示自己只要多休息就没事,还问了甄可人的身体情况,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就挂了电话。

而时冀那边,只是通知她,萧胜文已经可以出院,萧家人交了一万块钱,暂时把他保释出去,之后最起码还得交两万左右的处罚金。

如果不是萧胜文中蛊,保释金不会只要一万。

萧胜文早晚是要被保释的,丝毫没有意外。

萧林下下楼找东西,听罗姐说白天刘春凤回来了一趟,但只是把陆占昱接去医院,她那之后她也没有露面。

闻言,萧林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刘春凤以己度人,是怕她对陆占昱下手。

*

比起用玄术跟人斗法,周一早上起床给萧林下造成了一万点伤害,一路哈欠连天地赶到学校。

班级里的气氛十分沉重,比平时安静很多。

偶尔也有几个同学四处张望,眼神扫过她的时候有些异样。

萧林下没反应过来,等薛光宗递给她包子和牛奶的时候才问出口。

薛光宗表情有些古怪,“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萧林下摇头。

“大部分人紧张是因为今天要出联考成绩。”薛光宗说道,他真的怀疑萧林下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过要说萧林下平时都没有怎么学习,只是在考前两天上课没有睡觉而已,她不记得也很正常……

程璐瑶一脸怨念的回头,“别提要出成绩!我紧张!大家也紧张!”

“……”薛光宗因为转学第一次大考成绩也有点紧张,但像程璐瑶这样,也未免太夸张了。

程璐瑶重新趴回桌子上。

薛光宗继续说道,他压低声音:“至于其他人……你是不是没有听到风声?”

萧林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家最近的股票走势一波三折,先前持续走低,结果昨天一开盘持续走高,就在很多人都觉得稳住的时候又差点跌停。”薛光宗说道,“陆氏集团最近事情很多。”

薛光宗给萧林下解释了一下股票对上市集团的影响,一个大集团,如果真的跌停,说不定就会面临破产重组。但陆家底蕴深厚,要是有一笔强力的资金注入,就能起死回生,重回巅峰。

班级里那些家里经商的人家自然会关注陆家股票的事情,所以担心考试成绩之余,也会忍不住多看萧林下的反应。当然,大部分也有跟程璐瑶这样,对股票之类的完全不感兴趣,加上就要出考试成绩无心八卦,没有收到消息的。

萧林下也是才了解到股票,她挑眉,仔细地问了关于走高和跌落的时间间隔,发现时间和她替甄可人解蛊还有给刘春凤下蛊的时间间隔吻合,而差点跌停则对应了她的灵力杀死母蛊的时间。

萧林下才明白为什么陆任强在娶了刘春凤后能够把气运不够的陆家带出一个新的巅峰。

金蚕蛊——害人,又能生财,刘春凤和她背后的那个人好算计,利用金蚕蛊生财的特性,硬生生的把陆家的偏财运提升上来,但中间有萧林下横插一杠,金蚕蛊的反噬也十分厉害,母蛊的死亡又给陆家的偏财运带来重大的打击。

这才导致昨天开盘后陆家股票走势跟过山车一样。

这段时间陆任强应该是焦头烂额了。

不管班上同学怎么不想面对成绩,第一节课的时候周顺带着一叠卷子进来,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震惊所有人。

“同学们,这次联考我们班考得很不错!”周顺着实惊喜。

高三初分班的时候是根据个人意愿和成绩排名的,程璐瑶作为一个尖子生想要进十班已经很意外,这次考试成绩更是出人意料。

“这次考试,全校前十,我们班占三个,联考前十有两个!”周顺把卷子放到讲台上,“下面我报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卷子。”

“辛谭昊,年级50,语文101分,这次作文有点离题,再努力。”

“项飞,年级500,语文96分……”

……

“程璐瑶。”周顺停顿一下。

程璐瑶抬头紧盯着周顺。

“年级第十,语文125,继续保持。”

程璐瑶脸上涌上雀跃的情绪,小声欢呼,安耐住心里的喜悦上去领试卷。

“薛光宗,年级第二,联考第二,语文130,很不错!”

薛光宗也上去把自己的试卷领走。

这次语文试卷出的很难,尤其是文言文和古诗部分,超纲很多,很多人都败在这两大题上,对薛光宗居然能够考出130的成绩都觉得不可思议,小声议论着,不时把目光瞥向他。

“萧林下,”试卷都是随机排序,但程璐瑶、薛光宗和萧林下三个人的试卷挨在一起,哪怕是周顺,念到萧林下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感觉这脸被打的很疼,“年级第一,联考第一,语文140,只有作文扣了点分。”

“哇——”

“1409是不是人啊……”

“我就考了90多,垫底不说,到时候我妈问我最高几分……”

“140分,凉凉。”

萧林下平静的走上去领走试卷,仿佛考到第一的人不是她。

薛光宗看到她手里的卷子,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脸颊两边生疼生疼的,考试前他还在想萧林下要是连续几次都考得很差被退学该怎么办。

转头,她已经踩着他的脑袋成为一匹异军突起的黑马。

除了周顺,别科老师也都纷纷表扬了萧林下,每一门考试,分数实打实的高,哪怕她平时上课睡觉,不做作业,也没法掩盖住她的分数,尤其是数学150分,理综280分,震惊全校。

萧林下的考卷被同学借走观摩,所有人都在感叹着分数不是人能考出来的。

萧林下表面平静,却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就连周一疲惫的感觉都冲淡很多,心道:她果然天生是个学霸,学习对她来说是本能,和呼吸一样自然。

放学后,程璐瑶急匆匆离开,她准备借着这次的好成绩和父母摊牌,萧林下则跟着薛光宗去医院看甄可人。

“林下,你来了!”甄可人今天已经有力气站起来活动,笑着招呼道,“快过来坐,今天上课肯定很累,让老肖给你洗点水果吃。”

萧林下顺从地坐到她旁边,“阿姨,我帮你看看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她替甄可人诊脉。

薛立肖则喊着薛光宗一起去洗水果。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也是上了一整天课的人?

薛光宗认命跟着出去洗水果。

两人回来的时候,甄可人正翻看什么东西,脸上满是激动和高兴。

薛光宗觉得那叠白纸的大小有点眼熟,就看到甄可人抬头,“老肖,你快来看看,林下太厉害了!”

薛立肖马上把水果刀交给薛光宗,走过去:“我看看。”

白纸黑字红分,薛立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萧林下的考卷吗,他一眼就认出是数学试卷,上头鲜红的150分太显眼。

她妈怎么知道最近联考出成绩了?薛光宗有些疑惑。

“哎呀,老肖,林下真是厉害,她跟我说考试成绩出来考第一的时候,我都高兴坏了,跟她妈妈一模一样。”甄可人还在夸奖萧林下。

“……”薛光宗没想到萧林下会主动提到考试成绩。

他本来以为,萧林下这样的高手是不会在意成绩这种东西的?

薛光宗忍不住看向萧林下,她平静的表情和学校里受到表扬时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她在高兴。

“诶,”薛立肖忽然扭头,“宗宗,你不是也考试吗?考得怎么样?不好也别灰心,下次继续努力就好。”

他们平时从来不过问儿子的成绩,反正每次去开家长会都是表扬,但这次萧林下考得这么好,薛立肖怕儿子有心理负担,夸奖之余得空安慰了他一句。

萧林下也扭头:“下次努力就好。”

“……”薛光宗怀疑自己联考第二的成绩像假的。

和甄可人他们一起吃过晚饭,萧林下才离开医院,薛光宗送她下楼。

下楼的时候,萧林下嘴角上扬,心情一直很好,夸奖使人进步,以前她学玄术的时候,每每获得进步,掌门都会惊喜地表扬她,百听不厌,所以这次考出第一名的成绩,萧林下也主动告诉甄可人。

甄可人和薛立肖大力夸奖和鼓励,满足感都要溢出来了。

薛光宗从刚才观察到这会儿,终于确信萧林下是真的心情很好:“考第一次,真的这么开心?”

在一中,他经常第一,并没有太多感觉。

萧林下微微收敛笑意,她意识到,薛光宗是她多出来的表弟,还是个孩子,她以往也没有和亲人相处的经验,她这秀成绩是不是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

薛光宗吞了下口水,以为自己问的太直接。

“表弟,”萧林下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次考得很好,继续保持第二。”

“……”为什么不是永争第一?

像是看出他的疑问,萧林下尽量不笑的那么张扬,“第一名是我的,你超不过去。”

“……”他保持微笑就好。

萧林下在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拒绝了他送回家的提议,只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

薛光宗也没强求,“那你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萧林下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上了出租车冲他挥手道别。

“去城西永巷。”

这是上次去算命的地方。

*

算命铺子跟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差别,那算命先生忽悠人的本事不差,不会那么容易被砸招牌。

店门紧闭。

萧林下走上前敲门,敲了好几下,里面才传来老道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关门了!恕不接待!算命明天再预约!”

哟,架子还挺大。

萧林下继续敲门,没有停。

半晌,屋里传来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打开,老道满脸不耐,“明天再约你听不懂是不是!老道是不会给你这样的人算、算命的……”

“……”

看清来人,老道只觉得煞星迎面,今日果然不适合见人!他下意识想要关门。

萧林下眼疾手快抵住门,细小的胳膊力气却仿佛无穷大,老道根本没法把门往前推一下。

老道见状,“哎哟,这门都跟成精似的,老道想管都管不了,姑奶奶您别介意。”

“不介意。”萧林下走到里面,瞥了眼老道,“那门是成精了。”

“……”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老道脸上堆砌笑脸,皱纹挤在一起看着像菊花,“姑奶奶,您到这里是……”

“我找你。”萧林下直言不讳。

老道心里哀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勉强维持住笑脸,“老道也没有什么本事,就是弄口饭吃养活儿子老母,姑奶奶您神通广大,老道可能没什么能帮您的……”

“放心,一点小事而已。”萧林下开口,像是没听到他的婉拒,“你先前说早年拜过名师?”

老道一愣,点头,“姑奶奶,您也是来找我师父的?”

他苦笑,手不停晃悠摆动,“姑奶奶,您饶了老道吧,我只是静清道人的记名弟子,出师以后都有几十年没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也没法联系啊……”

听老道哭诉,萧林下准确抓住他话语中的字眼。

也?

她想起先前陪程璐瑶过来的时候遇到的沈家人,他们想要找玄士?

不过沈家和她没多大关系,萧林下只是为了确认老道拜的名师有多厉害,如今听他这个语气,大概是真的厉害,她也就放心了,见他还在絮絮叨叨说自己的难处,开口打断:“我没有要找你师父。”

“我师父他老人家……”老道一愣,“您不找我师父?”

“对,我找的是你。”萧林下重复一遍。

“陆家最近股票飘忽的事情你听说了吧?”萧林下说道。

“听说了一点。”老道点头,不明所以,谨慎的回答,他能力有限,想要给别人算的更加准确只能靠搜集其他的消息,不管大小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好,像陆家这样的豪门发生经济动荡,会引起各种问题,他当然会关注。

“我想找你去陆家,把财运稳定下来。”

老道一下子跳开三尺,小心翼翼的确认,“帮陆家稳住财运?”

萧林下点头。

老道连连摆手,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就是半吊子道士啊,陆家那种财运我哪儿有这种本事!更何况他们家早年发迹到现在,明显就是有人帮衬,老道还想多活几年。”

“你知道的挺清楚。”萧林下说道。

“……”老道感觉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作为还有点真材实料的骗子,他一开始当然打过a市豪门的主意,尤其是陆家,但是他初出茅庐一下子踢到了铁板,才知道陆家是有后台的人,得罪了对方,所有豪门都仿佛约好了一样,根本就不接受他的点拨,就更不用说赚大钱,差点没饿死!

后来老道就找了个小店铺盘下来,靠一点一点忽悠,这才有了现在的名气。

照理,他这样的名气,早有豪门慕名而来,事实上,他仍然被那些真正的豪门拒之门外,都是因为当年不懂事种下的因果。

现在萧林下想要逼着他去插手陆家,这不是跟要他的命一样?

在得罪那个玄士和得罪萧林下之间,老道觉得萧林下更好说话一点,他挑拣着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下,试图劝退萧林下。

“你放心,有我做你后盾,保你不会有事!”萧林下挑眉,“难道你不想打入豪门内部,一雪前耻?”

“姑奶奶,”老道急的直跺脚,“您饶了老道吧……”

萧林下再怎么厉害,对上成名多年的玄士,怎么也不可能有胜算。哪怕对这个提议再心动,他也得有命活下去才行。

萧林下察觉他的犹豫,嘴角一勾,伸手抓住老道的手腕,随机放开,“你生于辛卯年辛丑月戊寅日,今年五十有六,戊土命,性子急,好逞强,一直到四十开外才好一点,日柱乃戊寅,坐化长生,没有意外能活到80开外,身旺,早年有贵人相助,晚年亦有贵人相助,难道你师父在你出师前没有给你批过命?”

所谓算者不自算,但拜得高徒,在出师前,师父通常会给徒弟批命,多为告诫,也有祝福。

老道当然也不例外,他仍然记得静清道人跟他说过的话——“遇事多想,过刚易折,莫心高,静待贵人相助。”

这个贵人,他等了二十多年,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但重新听到萧林下提起,老道颤抖着,“姑、姑奶奶您这话的意思……”

“紫薇星斗入命宫,你好好拿镜子照照你的脸。”萧林下从一旁取过镜子摆在老道的跟前。

老道瞪大眼睛,他平日里也帮人看面相,虽不精通,但浅显的都能看懂,这有贵人出现相助的征兆当然简单。平心而论,老道的面相长得很好,额头开阔,耳朵与眉尾齐平,加上高鼻梁,都是容易得到贵人相助的面相。

早年他有幸拜入静清道人门下,走出大山,一直奋斗到今天,其实囤积了不少银钱,只是像他这样,一直都对当年在陆家受挫耿耿于怀,更别说时至今日仍然被排挤,不能跻身于玄士之列,多少有些遗憾。

但今天,萧林下上门,拎着镜子告诉他,贵人已经到了。

老道的手微微有些发颤,遇贵人相助,有失有得,但自古富贵险中求,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甘于现在的地位,否则也不会知道自己天资有限仍然找寻其他的方式来提高算命卜卦的正确率。

他想得到玄士的认同。

萧林下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也不催促,静静等在一旁。

老道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激动,“姑奶奶,以后任凭差遣!”

“放心,我会保你安全。”萧林下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保命符和平安符,“这两张符你贴身携带,平安符预警,保命符能够承受住高等玄士一炷香的攻击,足够撑到我来救你。”

好东西!

老道眼睛一亮,快速把灵符藏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如果萧林下一开始就拿出这种东西,他根本就不会犹豫!

“那陆家……我、我该怎么做?”老道当然知道陆家要崩盘的消息,这么多年来陆家的财运一直很稳定,直到最近才出现问题,他也曾经怀疑过是陆家背后的玄士不在了。

但昨天股票开盘后的走势,完全成迷,以他的道行自然算不到背后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罪魁祸首就站在他的眼前。

“我教你一个阵法,安放在陆任强办公室的财位,能够在一月内稳住陆家崩盘的局势。”萧林下说道,“至于别的助力……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老道不住点头,以多年来忽悠人的经验,他怎么都不会落于下乘,更别说有萧林下说的那个阵法,肚子里面有货就更加没有问题。

萧林下又拿出她画好的阵法图解以及需要准备的材料,“你自己先看着,两天后我会再来,看不懂到时候再问我。”

几乎是刚拿出来,老道就伸手拿走,只是看了几眼,他就被上面阵法的精妙之处吸引,哪怕不擅长刻绘阵法,他也能看得出阵法的厉害。

这种生财阵对萧林下来说只是小意思,同样的类型不同用途的阵法她能拿出十几个,根本就不在乎,见老道沉迷图纸,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萧林下什么都没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店铺。

离开前,还不忘帮他把门带上。

接下来两天,萧林下过的十分舒心。

学校里一场考试让她全校闻名,哪怕是上课睡觉,周顺都没法投来控诉的眼神,他还刻意打电话给陆任强的秘书,为上次的事情道歉,并且上报了萧林下的考试成绩。

陆任强得知萧林下的成绩,专门让秘书给她转了五万块钱,只说是考试的奖励。

他如今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心去管家里的事情。

看完这个月的业绩报告,陆任强忍不住把报告摔在地上,手拍在桌上,啪啪作响,“这就是我们陆氏花大价钱请来的员工?勤勤恳恳在工作岗位,华艺的项目出现问题,漏洞补不上,还越漏越大!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所有人都被骂的狗血淋头,随后才被赶出去。

高秘书跟着陆任强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火的时候,更多的时候陆任强都是强势但不会失态,如今哪怕是他在进出办公室的时候也觉得心惊胆战。

他轻声打开门。

陆任强立刻敏感抬起头,目光锐利。

“陆总,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陆任强站起来。

刘春凤急急忙忙走进办公室,还没有开口,就被陆任强用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堵住,“你怎么才来?前两天你到底去哪里了,我打你电话都没有打通,你知道现在陆氏变成什么样了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陆任强简直心力交瘁,华艺只是一个不大的合作项目,但自从它开始出现问题,陆氏这么多年来所有隐藏在繁荣表象之下的问题一个一个都暴露出来,时至今日,每次开盘,陆氏的股票下跌,越来越接近跌停,根本没法挽救。

几十个亿的市值就这样蒸发,甚至有可能会破产。

陆任强根本坐不住,他立刻就打电话给刘春凤,偏偏刘春凤那时中蛊,身体虚弱,连手机都是关机状态。

刘春凤听到消息赶过来,她倒不是一头雾水,但此时也只能在心里苦笑,杨烨告诉她,金蚕蛊的母蛊在给她解蛊那天已经被杀死,别说重新养一只母蛊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哪怕是有新的母蛊,年份太低对陆氏这样庞大的集团根本是杯水车薪。

近期为了陆占昱身体的事情,杨烨弄出了很多动静,如今灵异管理局已经有人提出要调查的事情,他不能再想别的阴损的法子来稳住陆家的财运。

说的直白一点,杨烨是不准备帮陆家了。

刘春凤怎么敢说出这话,她艰难地开口,“大师最近云游……得过好几个月才……”

“好几个月?!”陆任强一把拉过刘春凤,双目欲裂,“好几个月,到时候陆家早就玩完了!”

刘春凤被推倒在地。

“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去找别的玄士,你最好祈祷有人能够稳住局势,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好看!”陆任强大步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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