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拓天拔地

经过韩龙的好说歹说,玄际禅师暂时放弃了为他剃度的念头。韩龙成了白马寺唯一带发修行的弟子。

韩龙是“元”字辈的弟子,师从玄际禅师,赐得法号“元腾”。

初上早晚课时,韩龙只觉得一切新奇有趣,然而不过三日之后,韩龙便练成了可稳坐熟睡的本事。以至于他今后,但凡听见了僧人念经,五息之后必睡。

“元腾师弟……元腾师弟……”一个小沙弥将韩龙唤醒。

此时早课已经结束,所有僧人都离开了课堂,只留下韩龙和小沙弥。

韩龙打了个呵欠,对小沙弥道:“小师兄,还是你对我最好,每次都记得叫醒我。”

小沙弥挠了挠后脑,问道:“元腾师弟,你为何每次上课之时都睡觉呢?”

韩龙微微一笑,道:“这小师兄就有所不知了,我不是为了睡觉而睡觉,我的睡觉是为了修行。当我入睡之时,我的灵魂便可脱离肉体凡胎的束缚,可令神智更清明,感悟更深刻,对于修行大有助益。不信小师兄可以试试。”

小沙弥摆了摆手:“我的修为不及元腾师弟,当我入睡之时就是真的入睡了,无法再作修行。”

韩龙故作遗憾地说道:“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时段御九来到学堂前对韩龙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韩龙便和段御九来到了一个僻静之所。

段御九对韩龙展示一下手中的《乾道无常诀》,道:“这些日子里,我闲来无事,已经将它看完了,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可以取消了。”

韩龙先是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玄际禅师是语言大师,你一定偷着找他学习汉字了。该死,我早该想到了。”

“对呀!”段御九拍了一下手,低声懊恼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韩龙没听清段御九说的话。

段御九正色道:“不,我是说我无需学习汉字便可读懂《乾道无常诀》上书文字,因为其上所书的文字是我的家乡字,我已经彻底将它读懂!”

韩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我所料不错,《乾道无常诀》可因人而异,随意更换所记内容或是文字,因此不管是山越人、玄际禅师,或是你,所看到的皆大不相同!”

段御九耸了耸肩,道:“不论如何,我已经看懂了《乾道无常诀》,你我的交易取消!”

“我不答应!”韩龙严词拒绝:“我们的约定是我教你汉字,你教我武功,既已作了约定,就当履行承诺,若你无需我教汉字,那你也必须教我武功!”

段御九心道:“我好歹也是做过将军的人,对一个少年失信未免有损身份。”于是他答应道:“我段某人说话从不食言,说教你武功,就教你武功!”

午后,僧院内的僧人都在午休,万籁俱寂,甚至连鸣蝉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韩龙经过了早课时的养精蓄锐,眼下活力十足。

在后山,韩龙接过段御九递给自己的一把利斧,双手交互摆弄着、掂量着,微微一笑,道:“看我的吧。”他左手举起斧头,集中全力,大喝一声,将眼前约腰粗的木柴劈成两半,地面上只留下极少量的木屑。

韩龙轻轻擦拭着斧子上的木屑,脸上扬起自得的笑容。

段御九俯身用手指敲了敲眼前的木柴,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力道,是我小看你了,但是想要速成可不是光凭力气就够了,那么接下来……”段御九话音未落,倏然出手,右手握拳猛地向韩龙打去。

韩龙未及反应,段御九的拳头便停在他的鼻尖。他身体僵直,甚至连本能的闪躲也未来得及执行。

段御九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小子,处变不惊,当真好魄力!”

韩龙这时才意识到危险,他连忙后退两步,心脏狂跳,震惊之余还将嘴唇鼻子动了动。确定自己没有受伤后,他气愤地举起了左手中的斧头,重新走到段御九面前,高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话音未落,段御九出手如电,右手再次向韩龙打去。

韩龙来不及考虑,腰身微微后倾的同时,脸撇向一旁,右手护脸。

段御九没想到韩龙这次还能抬手护脸,尽管临时收手,却还是有七分力道打在韩龙右手背上,韩龙的右手直接盖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韩龙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正七荤八素之际,见段御九追来又是一拳,吓得他连忙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待段御九把韩龙抓回来时,解释道:“我只用了三拳,都是在你毫无防备之时出的手。第一拳,你从容不迫,因为你看出了我这一拳没有杀气,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第二招,你抬手抵御,说明你意识到这一拳可能会让你受伤;而第三拳,我使出了全力,你已经可以完全躲避我的进攻,不得不说,你的临场应变能力强且对于武学的悟性高,这两点使得你进步神速!”段御九拊掌赞扬。

“既然如此,快把你的绝学都教给我吧,我等不及了。”

韩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段御九说得那么有本事,他满怀信心地紧握双拳,脸上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都教是不可能的,我只教你一式,这也是我第一次所习的武学。”

韩龙瞪大了眼睛,“一式?九叔,你这也太吝啬了,该不会是怕我学得比你好,害怕脸上无光吧?”

“我答应教你武功,可没说教你多少。就一式,不愿学便罢!”段御九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

“我学,我学,不学岂不亏了。”韩龙妥协道。

之后数日间,段御九专注于教韩龙基本的拳脚功夫,为了那一式武学打基础,韩龙心中喜悦,学得也勤。

这一日,和风细雨,若隐若现的日光照耀着白马寺内的小竹林。

段御九终于要传授韩龙正式的武功,韩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段御九先对自己所要传授的一式做说明:“这一式名为‘拓天跋地式’,我在昔日游历之时,得到北方一部落大人的传授,今日便将它传授给你。这一式虽然简单,但据说蕴含着玄机,我迄今尚未参破,既然你悟性高,这‘拓天跋地式’便由你来领悟了。”

“拓天跋地式”只是短短一式,但韩龙足足学了一个时辰,不知为何,他在练习“拓天跋地式”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平日所学佛学的内容,似乎这一式的套路与佛学的理念暗暗契合,但韩龙对于佛学的涉猎不深,因此总觉得未能完全领悟“拓天跋地式”的精髓。

“仅仅只是一式,你却学了一个时辰,我是不是太高看你了?”段御九对韩龙表达了不满。

韩龙解释道:“我对于九叔你教的‘拓天跋地式’早已了然于胸,但我发现了佛学的思想可以用在这一式上,拓展为一套自创武功,威力定然不俗!”

“哦?”段御九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么你便自创武功让我见识一下吧,我倒要看看有何不俗之处!”

“在此之前……九叔不先说一说你在《乾道无常诀》上看到了什么吗?”韩龙一脸坏笑。

“与你无关,我可没有兴趣解释给你听,若要知道《乾道无常诀》写了什么,你不妨自己去看。”段御九将《乾道无常诀》扔给韩龙。

韩龙得到《乾道无常诀》后,反而敛起了笑容,看着手中的白绢,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乾道无常诀》这么重要,就连东吴皇帝孙权都想要得到手的东西,你就这么轻易给我了?”

段御九道:“此物于我已经毫无用处,带着还嫌累赘,正好你对此物有兴趣,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你了。”

韩龙笑吟吟地说道:“九叔慷慨大方,小子却之不恭了。”

一场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韩龙在一间凉亭内细心揣摩着《乾道无常诀》的字痕,段御九则在一旁小憩。韩龙在端详着《乾道无常诀》之时,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功成名就,成为一名大英雄,名震九州,为世人所景仰。为此他询问他人建立功勋的方法,别人各执一词,有的说要饱读经典,增长智慧;有的说要刻苦磨砺,坚毅品性;有的说要广交朋友,利用人脉。韩龙懵懂,便去求教母亲,母亲告诉他,不管做任何事,首先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那个年头缺医少药,许多人都被小病拖垮了身体,最后卧病在床,唯有体魄强健之人方可抵御百病,少受疾苦。韩龙听从母亲的建议,将锻炼体魄作为首要目标,由于他天生便有勇力,加之后天的努力锻炼,体格已然异于常人。

想起了母亲,韩龙不由一阵唏嘘,他晃了晃脑袋将杂念清空,再定睛看那《乾道无常诀》便什么也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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