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除却巫山不是云——沐冽篇
谁会想到,多年后,当伽云国的君主沐冽在龙榻上奄奄一息时,身边站着的四个女子竟是寒月山庄的四个女主人——乔儿、婉儿、瑶台以及瑶琴。
在沐冽最心爱的女子瑾妃去世后,伽云国的后宫只存在过一个女子,所有见过瑾妃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当初选秀之时,这个女子出现在沐冽面前,带给他的震撼不只是一点点,她与那人的面容,实在是太像了。
翌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那女子入主中宫。
接下来的两年里,日子平平静静过着,伽云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一代像这一朝一样,皇后独宠。
对于皇后来说,也许这该是最大的幸事了,可是,当她在感激上苍之时,也不由得忧心忡忡,疑云满心。
因为她的夫君,沐冽,每日都会到一座宫殿后的冰窖中去,那个地方,沐冽从来不让她靠近,也从来不许任何人向她提到一丝一毫。
人的好奇心总是会害人的,越是看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去拨开笼罩在上面的纱布。
终于有一天,趁着沐冽上早朝,皇后悄悄来到了芙蕖宫后的冰窖,以皇后的名义,迫使守在外面的侍卫打开了冰窖大门。
当皇后诧异于满眼晶莹剔透的寒月芙蕖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迫使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走进寒月芙蕖中。
大氅掠过花瓣,掉落满地的晶莹,在那最深处,竟有着一个大大的寒冰床。
寒气丝丝侵进心底深处,皇后越来越靠近寒冰床,走进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眼睛紧闭,面容绝美的女子。
仿佛在照镜子般,寒冰床上的女子与站在床边的皇后,长得如此相像。
皇后吃惊地张大嘴巴,微微颤着步子向后退,身子靠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回过头,对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冽冽散发着寒气。
结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皇上竟然会为着一个已经死去了两年的瑾妃娘娘,将皇后软禁起来,半个月后,皇后因为忍受不了,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当晚,皇上没有守在皇后的灵柩前,而是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冰窖之中。
立在寒冰床前,沐冽俯下了身子,右手抚上了那冰冷的脸庞,一滴滚热的泪水滴落,与千年寒冰的寒冷呲出一阵白色雾气。
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当年云妃逃出皇宫,云夫人杀死云生儒后自杀,将两个孩子托付给沐雄起的时候,沐冽与婉儿一样,只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而沐冰也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有关他们身世的一星半点。
所以,长大后的沐冽一直将沐雄起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将云妃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
沐冽记得,在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整个寒月山庄的人都懂手语,为了让母亲高兴,只有四岁的沐冽成日练习手语,竟比八岁的沐冰学得还快。
在每个小男孩的心里,最大的英雄莫过于自己的父亲,而对于沐冽来说,一手创立寒月山庄的沐雄起更是个大英雄,小小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像沐雄起那样的英雄,一定将寒月山庄办得更好。
可是,渐渐的,沐冽发现,沐雄起对自己,很好,很好很好,但不是父亲对儿子的那种好,他们之间,总有一层隔膜。
云妃也是,对自己,对大哥,很好很好,可是,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随着年龄的增长,沐冽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那样的不对劲,父亲母亲对自己与对大哥一样,可是对沐寒,完全不同。
父亲只会抱着沐寒立在寒月芙蕖前,母亲去世那日,父亲独独只抱了沐寒哭了一整晚,而根本不顾自己与大哥的哭声。
终于有一日,在父亲的书房中,沐冽发现了那一封书信。
真相的揭晓使得一切都明了了起来,也使得一切都改变了。
沐冽不再为了沐雄起去拼命学习武功,变得越来越不羁,而沐雄起,也并不在乎,甚至他知道沐冽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而且是曲解了那封书信,可他不曾说过一句话。
沐冽找到沐冰,要他与自己联手,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可沐冰却拒绝了,一向只安于现状的沐冰根本不理会沐冽的句句毒话,还称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云家大少爷还是寒月山庄大少爷,对于自己来说,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才是正经。
沐冽接受不了,戴上铁面具,成为了铁面将军,狠心害死了怀胎八月的大嫂,杀死了大哥沐冰,这一些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要引起沐雄起的注意,期盼他能拦住自己,告诉自己,他拿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只要这样,沐冽就可以放弃仇恨。
可是,沐雄起没有,怨气越积越多,造就了如今这个坐在金銮殿上的沐冽。
那晚,在寒冰床前,沐冽对着沐瑾,说出了所有的一切,滚热的泪水滴在沐瑾的脸上,她皮肤显得更加白皙,沐冽双眼迷蒙,声声泣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抛弃我?”
不久以后,伽云国传颂着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当今皇上,竟然将寒月山庄交给了四个婢女,宣读圣旨的小成子一脸不解,接圣旨的四个人,更是一脸不解,只有沐冽明白自己的做法。
这层迷云直到沐冽临死前才揭开。
在意识消退的前一刻,沐冽抬着迷蒙的眼睛,转向床榻前摆放着的一盆木槿花,淡淡道:“瑾儿,也许朕真的错了,用尽所有人的生命来要挟你,只是想将你留在朕的身边,你临走前说过,朕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用来阻止你了,可是你错了,朕还有婉儿、乔儿,还有瑶台瑶琴的性命在手中,可是朕没有这么做,你改变了朕,朕亦想要改变你对朕的看法,可是你没有,你……还是离开了……”
后来伽云国的史书记载,沐冽留在世上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是:“瑾儿,朕护住了她们四个,你可以,原谅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