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爱还是依赖

落日的余晖洒在京城高大的城楼上,一辆辆马车出了城门,几队护卫跟在马车旁,马车中的孟蝶舞掀开半片窗帘看了看高大的城楼,不禁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那牢笼似的的皇宫了,能够去寒月山庄也好,也许有一天沐寒和瑾儿会回来那里。

出了城门,一群老百姓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一个护卫拍马过去喝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见长公主的车辇来了还不让开。”

人群愣了一愣,忙朝着马车跪下,直道:“长公主千岁。”

孟蝶舞看着一排排跪下去的人,像极了那日的册封典礼,文武百官朝自己跪着,自己虽然坐得高高在上,但看着乌泱泱的一群,只觉心中很闷很闷,于是板着脸对着那护卫道:“已经出了皇宫,怎么还是如此。”

护卫垂首道:“话虽如此,但为了长公主的安全还是小心为妙。”

孟蝶舞不再说话,人群中跑出一个穿着士兵服的人,一下跪倒在马车前,道:“长公主息怒,奴才们只是在处理前两日挂在城楼上示众的尸体而已。”

“尸体?”孟蝶舞大呼出口,不由想到那日雪地里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的小岚,还有那夜三个直直倒下的身影,三双齐齐瞪向自己的眼睛,脸色瞬间泛白。

“放肆!”护卫喝道,“长公主面前,怎能说这样的话。”

“奴才知罪!”士兵吓得身体如同筛子一般抖动。

“还不快快抬了处理了去,难道要长公主在这里等着你们不成?”

士兵连连应是,起身朝人群中的其他士兵摆摆手,两个人抬着一张破席裹住的尸体绕过马车急急走开。

一直看着窗边的孟蝶舞看不清那破席中人的模样,只见那凸出的地方很小,看身形似乎只有十一二岁的孩童一般大,不由蹙了蹙眉,只有十一二岁就死去,还被挂在城楼上示众,沐冽的心为何如此歹毒。

破席越抬越远,孟蝶舞怎会想到,那破席下的人哪里是什么十一二岁的孩童,分明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沐寒,只是曝晒了那么多日,才生生由一个七尺男儿变成这样。

一轮明月倒映在湖面上,夭夭桃花瓣舞在空中,映上莹莹的月光,如春日里下起了花瓣雪,天上清辉,湖面上亦是清辉一片,湖水不愿打破这一片宁静,只是静静流动着。

湖上架着的一座木桥弯弯曲曲通向一座小屋,屋顶上炊烟袅袅,整个屋子里飘着饭菜的香味,沐瑾倚在厨房的门边上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着的华子枫,没有想到,医术了得的华子枫竟然下了厨房也是这样的得心应手。

不多时,方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沐瑾看着眼前的饭菜,抬眼看看华子枫,道:“你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从小跟着爹走南走北,这样的好手艺也是跟着他学的。”

“那你娘呢?”

“我娘……”华子枫怔了一怔,道,“我是我爹捡回来的。”

自知失言,沐瑾垂下眼帘:“对不起。”

华子枫拿起筷子,笑笑道:“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来,尝尝我的手艺。”

说毕,夹了一块嫩嫩的鱼肉到沐瑾的碗里,道:“这是马齿苋炒鱼肉,马齿苋是屋后长着的,鲑鱼是我下午捕来的,清热解毒,可以安神,你昏睡了几日,又一直赶着路,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吃了早些休息吧。”

鱼肉爽滑,沐瑾细细吃下去,不禁又看向华子枫,问道:“你带我来这里,不要枫林谷了吗?”

“沐寒将你托付于我,我怎能扔下你不管。”

提到沐寒,沐瑾心中口中都慢慢溢出了苦味,原本余留在齿间马齿苋的香味也逐渐被苦味覆盖。

华子枫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道:“你若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郁结进肺腑就不好了。”

沐瑾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只是在眼眶中转圈,怎么也落不下来,她甩了甩头,道:“你不用为我这样,回枫林谷去吧,山城里的人都需要你。”

“难道你就不需要我吗?”华子枫眼睛直直看向沐瑾,似乎要将她看穿,沉默片刻道,“你告诉我,你爱的究竟是林遥还是沐寒?”

沐瑾疑惑地抬起头,这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不知从何而来,猛然间听不懂华子枫的意思。

“如你所说,你一觉醒来变为上官家的二小姐,遇上与你之前认识的林遥长相完全一样的沐寒,之后他带你离开来到寒月山庄,到他娶亲,再到现在,你想过没有,你究竟爱上的是沐寒,还是与林遥长相一样的沐寒?”

华子枫的一番话让沐瑾猛然之间抓不住重点,脑子中一团乱。

“你说过,得知林遥要娶你好友的那夜你几乎流了一夜的泪水,那林遥只是与你学过几日手语,你都还未真正确定是不是爱上了他就那般难受,现下沐寒惨死,尸体被挂在城门上曝晒,而你却只是在寒月山庄,在初见他挂在城门上时失态过,今日就没有那样伤心了,只因我问了你为何称沐寒为林遥,你才幡然醒悟,死去的不是你爱的林遥,只不过是沐寒而已,对不对!”

沐瑾蓦地睁大眼睛,果真如此吗,细细想来,今日的自己似乎真的没有那样伤心。

爱的究竟是林遥还是沐寒,这个问题自己真的没有想过。

痛苦袭来,沐瑾猛然抱住头,嘶喊道:“不要说了!”

华子枫起身走过去,轻轻拿下沐瑾的手,将她的头抵到自己胸口,柔声道:“对不起,也许我说的,太过鲁莽了,只是,你为什么不理清自己的心绪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沐瑾呜咽起来,“我糊里糊涂变成了上官瑾儿,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说不出话,所有人都不信我,在这样的世界里我只认识他,我几乎将他当作了唯一的寄托,我不知道我对他是爱还是依赖。”

华子枫拍拍沐瑾的肩膀,眼中竟也渗出一颗泪珠,对于怀中的这个人,他有一种想要去保护的欲望,甚至,想要拥有,可是,她的心中只有另一个人,他要让她认清一切,只能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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