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苜蓿书信
因为放心不下沐寒，沐瑾与华子枫连夜赶路，在那一道闪电划过远处的夜空时，沐瑾忽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双腿已经瘫软，华子枫连忙扶住没有摔倒。
一言未发，泪水已经滑落，沐瑾椅着身子站起来，抹一把眼泪继续赶路。
子时，沐冽匆匆赶到祥云殿时，发现孟蝶舞正坐在殿前的玉石台阶上，看到自己回来，她忙站起身来走到旁边。
“你怎么在这里？”
孟蝶舞心急地连礼都忘了行，上来就问：“你去哪里了？沐寒和瑾儿有没有消息？”
沐冽没有理会，径直朝殿里走，孟蝶舞想要追上前却被太监拦住，她急得不顾礼仪在后面喊道：“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你也得到了你要得到的东西，求你了，放过他们吧，不要伤害他们！”
“你最好注意你现在的身份！”沐冽命人关上殿门，声音远远飘出来，“长公主！”
“长公主”三个字狠狠地捶打在孟蝶舞的胸口上，她看着紧紧关上的朱红色大门，牙齿死死咬住了嘴唇。
上官府中，黑白色点缀着整个大堂，上官煜跪在棺材前，俊美的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乔儿静静走到上官煜身边，低声道：“少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心中颤了一下，上官煜心里很清楚父亲找自己为了什么，自从自己调动兵马协助沐冽登基，父亲就一直要找自己谈话，只是母亲一直病着，双方都没有说什么。
上官煜看了一眼母亲的棺材，忽然感觉到母亲很悲哀，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上官府，生了一儿一女却从未享过福，临死之前也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如今静静躺在棺材里，自己的丈夫却不知去向。
上官煜拖着步子来到上官契的书房前，走进去立在书桌前，屋内燃着蜡烛，上官契正端坐在书桌前望着手中的一张纸出神。
见上官煜站在桌前，上官契抬起眼将手中的纸张扔到他身上，上官煜拿过那张纸，只一眼就知道那上面是什么内容了。
这是那夜在太傅府，孟太傅给自己看的文章，上面是参与这次宫变的所有大臣的签名。
上官契站起身，道：“你竟敢私下联合大臣，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这张纸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想做什么？”
“你帮着外人谋夺皇位，果然是先帝钦点的护国大将军，果然忠心！”
上官煜冷笑，反问：“你若真是这样想的，这张名单里就会有你的名字了，你敢说你没有逆反之心，若我没有猜错，这张名单明日就会出现在祥云殿里，而接下来，名单上的所有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你既知道，还敢这样做？”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我就算被杀，也不想皇位落入贼人之手。”
“放肆！”上官契反手甩过去，一声清脆的响声，上官煜的脸上多出五个红红的指印，“我是你爹！”
“你也是乱臣贼子！”上官煜拔出腰间的昀翔剑对准上官契，“我有先帝御赐的昀翔剑，见剑者如见先帝。”
上官契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我可是你爹。”
“跪下！”上官煜举起剑。
双膝落在地上，上官契满腹怒气。
“爹。”上官煜痛心疾首，“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爹，你为了篡夺皇位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皇宫来迷惑皇上，如今又在妻子尸骨未寒之际质问自己的儿子，在你心中，我、娘还有瑾儿，我们究竟算什么？”
上官契不语。
“从今以后，我上官煜不再是你上官契的儿子！”
凉风吹进大堂，黑白帐帘随风摆动，满是萧条。
翌日清晨，沐瑾与华子枫站在了寒月山庄外的那片树林里，沐瑾记得，当日沐寒是触碰了树上的一个机关，树木向两边移去，才出现一条路通往寒月山庄的，而今日，两边的树木竟已经移动了。
望着眼前的大路，沐瑾整个人像是置身于蒸笼中，焦急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子枫拉住了沐瑾的手，手心中的温度蔓延到沐瑾全身，仿佛在告诉她，不用担心。
顺着道路走下去，高大的门楼出现在眼前，庄内没有人影，原本悬着的心更加忐忑，沐瑾一把甩开华子枫的手，急急向里面跑。
寒冷的气候将沐瑾的嘴唇冻得发紫，脚下是厚厚的积雪，脚印一路蔓延。
忽的，沐瑾停下了步子，跟在后面的华子枫追上前，眼前出现一大片不知名的花朵，沐瑾看着眼前的一株株寒月芙蕖，昔日为之惊叹的花朵此刻只剩下花秆，那晶莹的花朵，一碰就破碎的花瓣，去了哪里？
不祥的预感陇上心头，沐瑾在花丛前啊鞍叫着，整个寒月山庄什么声音都没有，前一夜还是大雨倾盆，此时就只有雪花飞舞。
鼻尖嗅到一股清香，华子枫静下心来细细闻去，一下拉住沐瑾的手，道：“有药草的香味。”
沐瑾疑惑的看着华子枫，跟着他走入寒月芙蕤丛。
那里已经积上了皑皑白雪，华子枫蹲下身将白雪拨开，几朵金银花露了出来，沐瑾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华子枫用双手拨开白雪。
冻红的双手，沐瑾毫不在乎，眼看地上的金银花、甘草、鄙等草药越来越多，心中出现了一丝光芒。
这些都是当日自己给沐寒放进包袱里的，草药还在，那么，沐寒也许还活着。
顺着清香一路拨去，两边的白雪越来越多，快到尽头时，一块破布出现在眼前，那块布上有无数个小洞，但依稀可以辨出它原来的模样。
心下猛然一惊，那不是……那只包袱。
眼泪瞬间滑落，沐瑾加重手下的力气，手指触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沐瑾连忙从雪中拿出。
一只纸包出现在面前，上面有着熟悉的字体，写着“苜蓿，止血。”
沐瑾一下瘫坐在地上，慢慢拆开纸包，一片片苜蓿随着风从纸包中飘出，绿色的苜蓿上有着黑色的字体。
每一片，都有着一个字，杂乱无序的苜蓿洒落在白雪上。
华子枫瞬间明白了什么，将苜蓿全部拢在了一起，拉着瘫坐在雪地上的沐瑾走向一件厢房。
房中没有生火盆，刺骨的寒意，华子枫将苜蓿全部倒在桌子上，搓了搓冻红的手，对木槿道：“快，将它们拼起来。”
沐瑾不明其意，只见华子枫从一堆苜蓿中拿出两片比照着，片刻后放下又拿起另一边比照。
难道说……
沐瑾心中一颤，明白了华子枫的意思，照着他的样子拿起苜蓿比照。
窗外的白雪越飘越多，地上的雪越积越厚，半个时辰后，桌子上已经有序地排着几行苜蓿，华子枫拢来烛火，就着烛光，沐瑾一个字一个字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