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璃遇袭

她该庆幸,她从来没相信过他,在那些年,她用安墨画的性命为要挟,逼得他一点点放权,使得戚家的势力逐步扩大,几乎权倾朝野。否则,等待她和戚家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是,在那一场悄无声息的杀戮中,她的大哥,最疼爱她的大哥,也死在了那个雨夜。大哥和父亲都死了,没过多久,母亲也郁郁而终,可是直到死的那天,母亲都不愿意见她最后一面,她知道,母亲恨她,怪她。若不是她的自私,她的一意孤行,她非要嫁给那个男人,大哥和父亲就不会死。

不知是不是报应,那一夜她和大哥带着戚家所有死士近乎自杀式的偷袭之后,她武功尽废,嗅觉全失,再也不能制毒了。她引以为傲的毒术,武功,通通都失去了,她戚华,变成了半个废人。

戚家早已伪造好的遗诏中,她终于被册封为皇后,凤恋墨即位后,她顺理成章成为了太后。那个时候,她的孙儿还没有出生,她无法可想,只能看着那个贱种登上皇位。

不是没想过杀了他,可不到生死存亡关头,她不想再拿戚氏全族之人的性命为她做赌注了。

戚华痴痴笑了,那凄凉的笑容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笑着笑着,眼泪就笑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父亲死的时候,她就这样问过自己。

若是当初她不那么奢求他的爱,她若是选择一个爱她的人嫁了,会不会也能成为夫君掌中的宝,夫妻携手赴老?

她是不是就不用接连承受失去儿子,父亲,兄长,丈夫的痛苦?不用让母亲含恨而终?她是不是也能够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含饴弄孙,做老封君,不用在这把年纪还要殚精竭虑,牺牲阿蘅的命?

荣儿一定觉得她老糊涂了吧?呵呵,她怎么会糊涂,她可是戚家最聪明的九小姐,祖父曾说,她是女诸葛呢!

可是,却是她差点毁了戚家。如果祖父还活着,一定宁愿她愚笨一点,平庸一些吧?

她不是不明白,阿蘅必须死,否则会引起宗室的怒火!她一个奴婢,当众打了长公主,若是不处置了,便是在打整个大楚的皇室的脸。

可是到了这个年纪,她真的不想再承受失去了,她戚华这一生,失去的太多了!阿蘅,是这冰冷的皇宫里,她唯一的温暖和慰籍了。

可是,她没有选择了,她的人生已经满是荒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荣儿说得对,他们戚家,短时间内,还做不到一手遮天,便只能徐徐图之。若是引起暴乱,外有大梁西夷虎视眈眈,内有一群清流文臣,宗室皇亲时刻想要揪她的错处,他们戚家不能成为大楚的罪人!

她欠戚家的,必须让戚家更进一步;她欠烨儿和翎儿的,必须还给他们本该属于他们的尊荣。那么,大楚的江山,便不能有丝毫的损失,否则,她得来何用?

她不能让安墨画的血脉坐在这个皇位上,每次看到凤燕璃那张酷似安墨画的眼神,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就恨不得撕烂了她!

所以,不管她后不后悔,她都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戚府

“对于昭阳公主那日的举动,你有什么想法?”戚荣坐在宽大的桌案后,身形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他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下尽是乌青,脸上写满了疲惫。

“凤燕璃?她不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吗?跋扈霸道,蛮不讲理,一向与姑祖母不对盘,父亲突然问起她,可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桌案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俊美,棱角分明,如刀刻斧削般的侧脸隐在阴影下,给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薄唇紧抿着,站在那里,如一柄将要出鞘的利剑似的,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听到戚荣的询问,他双眸微不可察的眯了眯,很快面色又恢复了平静。

戚荣皱了皱眉,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他总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凤燕璃跋扈霸道是不假,可是,以前每一次她都被你姑祖母压得死死的,这一次,为什么却是姑母栽了个跟头,还把心腹嬷嬷都折进去了?”

戚威沉思了一下,方才平静的道,“也许只是巧合吧,误打误撞,也是戚嬷嬷行事不谨慎,让她抓住了把柄,她和姑祖母一向水火不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说起来长公主也有10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就算是长大了些也不奇怪,总不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冲动。人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父亲,您想太多了。”

正常吗?呵呵,太不正常了,若是以前的凤燕璃,又如何会装可怜?按她的作风,会直接将戚嬷嬷先打一遍,哪里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到姑祖母手中?凤燕璃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个霸道的性子,实际上,性子早就变了。

看来,有机会,还是要会会这个长公主才是,相比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现在这个,有点意思。

戚荣自是不知道戚威心中的想法,他凝眉沉思了一会,方才点了点头,“你留在宫中的人,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长公主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据暗线回报,凤燕璃那一日落水,身体还未痊愈,这几天一直在凤鸾殿休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

戚荣的心渐渐放了下去,也许那一日真的是个巧合,一个10岁的小姑娘,难道还真能翻出天不成?

“父亲,她不过是个小姑娘,顶多在后宫给姑祖母添添堵,父亲还是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样拉拢德亲王要紧。”

“是啊,你说得对,德亲王的手中不仅……”戚荣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戚威已经离开了原地,身形如电一般向着屋顶上方激射而去。

“有刺客,快去帮大公子!”戚荣急匆匆的出了房门,方才看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在和戚威缠斗在一起,正打得难舍难分,二人的招式狠辣,招招直击对方的要害,却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这种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戚府的守卫便加入了进来,像五大世家这样的家族,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养着一定数量的私军的。训练有素,身着黑色甲胄的弓箭手很快占据了四周的高处,将整个国公府都包围在了其中,一排排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箭矢很快对准了中间屋顶的黑衣蒙面人。

戚威的攻势越加的凌厉起来,蒙面人已经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心中暗暗叫苦,暗骂自己不小心,竟然遇到了这个传闻中有“煞神”之称的戚家大公子戚威,早知道他今日在此,他绝不会这么冒然进戚府来查找线索。

蒙面人一个走神,突然感觉到左肩上一阵疼痛,他立马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个疏忽,竟然被戚威刺中了肩膀,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咬了咬牙,不躲反而迎了上去,手中的长剑向着戚威的胸口刺去。

戚威吃了一惊,本能的侧身躲避,蒙面人毫不恋战,趁此机会身形迅速向后退去,原来方才只是虚晃一招,实际上是借此机会脱身。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仅在一瞬间,四周已经蓄势待发的弓箭手怕伤了戚威,并没有射箭,都在观望,等他们发现蒙面人已经摆脱了戚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蒙面人挑选了一个较为薄弱的突破口,几个身着甲胄的卫兵只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剑气迎面袭来,随即便是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手中的弓箭应声落地,下一秒便软软倒了下去。

在其他人放箭阻拦之前,黑衣蒙面人已经消失在了戚家的视野中。

“追!”戚威眯了眯眼,这个人与他缠斗毫不落下风,能在瞬间杀死国公府的数名守卫,身手当真了得,这样的人,整个圣都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可是,会是谁呢?

凤燕璃今日的心情很好,她觉得自从自己重生以来,似乎运气便很不错,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改变着,这也给她增添了信心,对改变自己以后的命运多了几分把握。

她倚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的闭上了眼睛。不得不说,凝蓁表姐还真是会享受,文家也不愧是巨富之家,这马车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与普通效人家没什么两样,可是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马车内壁是用昂贵精美的丝绸所包裹,座位下铺着厚厚的白虎皮地毯,马车正中放置着紫檀木打造的精致小几,茶点一应俱全,座位两侧还有许多暗格,内里都是活动的,虽然空间并不是特别大,里面却设计的十分精巧,调整机关可以随意调整暗格的大小,内里分门别类放置着出行必备的伤药,纱布,匕首,肉干还有一小包银子。

凤燕璃暗暗点头,凝蓁表姐果然是个行事缜密的人,哪怕很难用到的东西也都准备的一应俱全。而且马车外表平平无奇,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要让凝蓁表姐给自己也打造这样一辆马车,方便出行。凤燕璃毫不脸红的打着主意,丝毫没有拿人手软的自觉。

正在她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马车一沉,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却足以让她警醒。

凤燕璃瞬间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谁?”她可以肯定方才定是有人,难道是自己行踪暴露了?不应该啊,她自认这件事做的谨慎,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下一秒,一个冰冷的物体已经抵在了她的腰间,与此同时,一个有些冰凉的大手已经扣上了她的脖颈,力度大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此时有一点不合适的举动,那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就会毫不犹豫的拧断她的脖子。

“你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弄出声音。”凤燕璃艰难的呼吸着,语气尽量平静的开口。

黑衣人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居然如此冷静,一般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吓得晕过去吗?或者是大哭大闹一场?这也是他为什么先掐住她喉咙的原因。

他试着缓缓松开手,留意着凤燕璃面上的神情变化,可是小姑娘却没有丝毫异样,让他有些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实际上,凤燕璃心里已经将老天爷骂了千百遍。不带这么玩的,她倒霉了一辈子,刚刚觉得自己终于转运了,小命却差点就这么交代了。

不过,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那个黑衣人的眼睛,尽量不泄露自己内心的恐慌。

嗯?凤燕璃瞳孔突然放大,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来人的面容大部分都被黑巾遮盖,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有那一双略带狭长的眼睛露在外面,可是,这已经足够她大概猜出来人的身份了。

凤燕璃想起了自己前世时,还是戚嫣的时候,那一日她去街上买些东西,被路边的小玩意吸引了目光,没有注意到朝着她飞驰而来的受惊的疯马。

等她听到侍女的低呼,抬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马蹄子高高的扬起,她甚至能感觉到呼啸的风带起来的烟尘刮到了她的脸上,似乎下一秒,她就要丧生在马蹄下了。

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都能想象到自己脑浆四溅的凄惨模样,却在这个时候,落入了一个略带冰冷的怀抱。

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记住了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眸,在他右眼的眼角处,还有一颗嫣红的泪痣,趁得他有些冰冷的眼睛多了几分魅惑和妖冶。

那人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待她站稳后,便翻身上马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有些萧瑟的背影。

她听路边的路人议论说,他是大梁留在圣都的质子,自5岁时就被送到了大楚,在大楚皇宫中长大,他是大梁前皇后的嫡子,赫连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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