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戚嫣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耳边不断的有人在低声呼唤着什么，还有一双双手在椅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呕，”还未睁开眼，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作出了反应，吐了出来。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快，太医，殿下没有死，她还有救！”耳边传来声声夹杂着喜悦的哭泣声，吵的她的脑袋越发疼了，她不耐的睁开眼睛，厉喝一声，“别吵！”
可是话音刚出口，她就有些愣住了，这软软糯糯的声音是谁的，这不是她戚嫣的声音啊？她戚皇后的嗓音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稚嫩的童音？
不对，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不是在那场爆炸中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了吗？现在这是在哪里？
炽烈的阳光透过窗棱投射在她的脸上，戚嫣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不对，这不是阴曹地府，阴曹地府不会有阳光的。
还未理清这些纷乱的思绪，突然感到身上被一个重物压了下来，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阿姐，太好了，你醒了过来，刚才真是吓死旭儿了，旭儿以为姐姐要离开旭儿了，呜呜……”
“皇兄，你不要这样压在皇姐身上，她才刚醒，身体还虚的很，你要是把她压的再晕过去怎么办？”一个清脆的童音打断了那呜咽声，同时戚嫣感觉到那扑在自己身上的人被人拉了起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看向站在床前的两道小小的身影，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再次晕了过去。
妈呀，谁能告诉她，这个世界是肿么了？这两个满脸泪痕，脏兮兮的小娃，怎么长得那么像她前世的夫君和小姑子啊？那个倒霉的被戚威一箭穿喉的皇帝和被设计嫁给戚府那个废物二公子，最后被病痛折磨死的昭月公主，凤燕语。
戚嫣在脑海中快速的回忆着前世关于这对倒霉蛋的信息。凤燕语，凤旭，凤燕璃同是中宫皇后所生，凤燕语和凤旭还是龙凤胎，可惜他们三人的母亲在生凤旭和凤燕语的时候难产死了，从此只有几岁的凤燕璃便照顾着弟妹。
可是倒霉的凤燕璃也在10岁那年被人推进荷花池淹死了，从此那失去双亲的兄妹二人更是无依无靠，虽然贵为天子和公主，却被养的懦弱无比，手中也没有任何实权。
凤燕语更是在13岁那年被清婉郡主凤燕翎和戚静联手设计，被戚府最废物的二公子毁了名节，不得不含泪下嫁戚府，最后还凄惨的死在了戚府。
见她楞楞的，凤旭有些着急，还是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皇姐，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傻了吧？”看着凤燕璃直直的眼神，凤旭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戚嫣，现在应该叫凤燕璃，这才反应了过来，刚才这对兄妹叫他什么，皇姐？阿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纤长，莹白如玉，如同雕刻的上好的艺术品，这些没错，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小？
脑海中浮起了一个让她差点惊叫出声的大胆的猜测。
“你，你是旭儿？”戚嫣还不死心，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
“是啊阿姐，难道你连旭儿都不认识了吗？”凤旭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满是受伤的神情，仿佛被遗弃的小兽一般。
这肯定的回答彻底摧毁了戚嫣心中最后的希望，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贼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玩我，上辈子我不得已被卷进这场斗争里，最后还是死在了戚家的逼迫之下。今生，却还是要重复上一辈子的命运吗？
想起戚威临终前说过的，那是一场必输的战争，是一条不归路，凤燕璃的心里便是一阵苦涩，同时，却还有浓浓的恨意。
大哥，父亲，上辈子，我进宫的时候，陛下已经被你们养废了，今生，他才只有七岁，一切都来得及。你说过，若是再早十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是吗？
今生我比前世正好早了十年迈进了玉阙宫，我走得路，定不会如前世一般艰难。
既然老天爷不让我死，还让我占据了凤燕璃的身体，得以重活一世，那我也要承担起属于凤燕璃的责任。我们今生就再来试试，我能不能让我的不归路，变成你们的死路？戚家，你们做好准备接受我的复仇了吗！
这一世，我已占得先机，若是还输给你们，我也认了！
到底是做过几年皇后，能和戚华平分秋色的人，凤燕璃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只是凤燕璃，是大楚最尊贵的长公主。她要教导好弟妹，让旭儿真正的大权在握，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帝王；为燕语避免前世的命运，为她择一个如意郎君，许她一生长乐无忧！
毕竟前世，除了早早过世的母亲，这对兄妹是自己短暂的人生里，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不过想起前世的夫君变成了亲弟弟，凤燕璃心中还是有些郁闷。虽然她不爱他，但是两人毕竟做了几年的夫妻，连孩子都有了，现在看到他一脸孺慕的看着自己，叫自己阿姐，凤燕璃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这个时候，凤燕璃的心腹女官红笺突然急匆匆地从门口跑了进来，这个宫女戚嫣没什么印象，因为前世她进宫的时候红笺已经死了。她之所以知道这个人，还是又一次和凤燕语聊天的时候她提起的。
“红笺是个很好的人，她是看着阿姐从襁褓中一点点长大的，对阿姐最是忠心。阿姐10岁那年落入荷花池早早去了，红笺也撞死在了阿姐的灵前，留信说是要陪着阿姐一起走，去地下继续伺候她，怕她无人服侍，一个人被人欺负。”她至今还记得凤燕语说起此事时的唏嘘，连她也是感叹不已。
想到这段往事，她对红笺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前世她身边也有几个得用的宫女，但是她警惕心极高，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哪个，很多事都不太方便，连埋个炸药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今生，或许作为凤燕璃，她可以试着去信任这个叫红笺的宫女。
当然，她不能仅凭前世的一点记忆就完全相信她的忠心，还是要慢慢观察，再下定论！
“陛下，两位公主，太皇太后宫中的戚嬷嬷来看公主了，公主你看要不要让她们进来？”
“阿姐身体还不好，那个老婆子凶的很，让她进来做什么，把她赶出去。”凤燕璃还未来得及开口，凤旭就已经在旁边嚷上了。
红笺却并未动作，询问的目光依然投向了凤燕璃。
凤燕璃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原主留下来的关于戚嬷嬷的记忆，那是太皇太后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不管是前世对她戚嫣，还是对今生的凤燕璃，都是极为令人厌恶的存在，这一点，在后宫甚至不是什么秘密。而皇太皇太后这时候打发她来看自己？若是以往的凤燕璃，她会如何做呢？
一定会将人打出去吧？可是在这里的，是她戚嫣的灵魂……她才刚刚苏醒，这些人就要上赶着来恶心她，她不给她剥下一层皮，就不是前世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戚皇后！
只是微微思索了一下，凤燕璃就开口道：“红笺，让戚嬷嬷进来吧，祖母见我落水，特地打发人来看我，我若是把人拒之门外，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说我这长公主不知礼数，不敬祖母？”
凤旭有些不高兴，刚想说什么，对上阿姐含笑的眸子，却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旭儿，你的心思阿姐都知道。只是你须明白，无论你心中对太皇太后有多不满，在人前都须得恭敬，否则，一个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就足以让人诟病你这个帝王。
逞口舌之利，一时意气用事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中了敌人的圈套，行事前须三思，这是阿姐教给你们的第一课。以后见到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你们面上要对她和善些，能做到吗？”
凤旭和凤燕语只是7岁的孩子，还不是很明白这些话，但是他们习惯了听长姐的教导，因此，也都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凤燕璃看到褐色的裙角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的角落处，便知道是戚嬷嬷已经到了。
凤燕璃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不待她进门，就已经如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扑进了戚嬷嬷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刚准备进殿的戚嬷嬷被扑了个趔趄，她平时在德宁殿霸道惯了，除了太皇太后谁都不放在眼里，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宫女撞到了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就挥了过去。
凤燕璃前世进宫后也学过些防身术，这一巴掌本来是朝她胸口拍过来的，可是她狠了狠心将脸一侧，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白嫩的脸蛋瞬间出现了五道红痕，高高的肿了起来，可见这一巴掌这个老婆子用了多大的力。
“小蹄子，走路不长眼睛啊，连我都敢撞，你……”戚嬷嬷还准备骂几句，却突然像是被人卡住了嗓子似的，声音僵住了。
这，这被她一巴掌扇在地上的小贱人，怎么会是长公主？虽然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明面上她还是大楚的嫡公主，就连太皇太后都不敢明着收拾她，她却打了她一巴掌，这，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就连太皇太后都不一定保得住她啊！
这个死丫头不是刚刚落了水吗？不在床上躺着，跑出来做什么？戚嬷嬷的额角浮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一定要先稳住这个死丫头。
可是还未等戚嬷嬷有所行动，凤燕璃已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配上高高肿起的脸颊，看起来无比凄惨，她如风一样的冲出了凤鸾殿，朝着德宁殿跑了过去。
她刚才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好了，她和戚太皇太后一向不和，但是宫里宫外的传言都是将矛头对准了她这个10岁的公主。说她不敬长辈，蛮横无理，嚣张霸道。
今天戚太皇太后在她落水未死之后特地派了她最讨厌的戚嬷嬷去看她，无非就是笃定她一定不会让人进去，或许还会将人打出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时德宁殿里定还会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命妇，在等着被赶出去的戚嬷嬷回去哭诉，以进一步坐实了她的恶名。
文人皆重名声，只要在天下士子间将他们姐弟三人的名声彻底毁了，那么日后他们无论做什么，舆论都是倒向于烨王一系有利的方向。他们姐弟三人，将会完全处于劣势。
今日，她就要一步步的开始瓦解戚太皇太后的算计。
德宁殿离凤鸾殿并不远，当初戚太皇太后将历代皇后居住的凤鸾殿指给了凤燕璃，对外说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她，也是为了彰显大楚嫡公主的身份，赢得了很多人的赞誉。
其实，不过是为了方便监视她罢了。不过这也方便了她的行事，很快，她就跌跌撞撞跑到了凤鸾殿的门口。令她欣慰的事，刚才她从凤鸾殿跑出来的时候，红笺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有意无意的拦住了戚嬷嬷的去路，而凤旭和凤燕语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自发的哭着追着阿姐跑了出来。
一时间，玉阙宫里鸡飞狗跳，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德宁殿门口站着的太监看到是凤燕璃闯了过来，下意识的想要拦，却被她不要命的猛撞给吓住了，再怎么不受宠也是长公主，若是伤在了他们手里，太皇太后为了名声定不会轻饶了他们，就这样迟疑的瞬间，凤燕璃已经瞅准空隙，冲破了几人的防线，直直的向着殿内奔去。
“唉，燕璃这次落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哀家这心里啊，真是急的不行，本来是想亲自去看她的，可是这孩子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浑话，不愿意亲近哀家，若是看到哀家，怕是会心生郁结，于身体不利。
可是不知道她如何了，哀家始终放心不下，只能让戚嬷嬷去看看，也好安哀家的心。”
德宁殿此时的气氛还算是一片祥和，戚太皇太后坐在上首，只穿了一件家常的青色袄子，额间戴着一个鹅黄色的抹额，银发用一根玉簪挽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朴素，像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的老夫人，倒真不像是手握大权，权倾朝野的太皇太后，看着让人很有亲切之感。
此刻她满面愁容，眉心微微簇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定会以为她是一位疼宠孙女的慈爱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