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真相
当皮尔斯自昏迷状态中苏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好像是手术台一般的金属平台上，头上缠着一圈圈的丝质纱布，这种纱布比他见过的都要柔和细腻，像是少女的肌肤。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形塑的能量束紧紧地束缚着，旁边围着一群长相怪异的星灵。
这些星灵的皮肤是深紫色的，有些的皮肤看起来异常的光滑，另一些的则要粗糙得多，他们的手指修长纤细，动作灵活。双目中好似没有瞳孔，只有幽幽的深绿色火焰。
墙壁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香。蓝色的灯光刺痛了皮尔斯的眼睛，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昏迷之前所见到最后景象是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幽魂特工，他周身萦绕着红色的光芒，面目隐藏在那顶极具厚重感的头盔之后。
地嗪那浓重的铜味已经散去，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有的像是一幕幕幻灯片，残缺不全，有的则是完整的。
络绎不绝的塔桑尼斯城中心市区，横跨交通动脉的高架桥，夜晚闪烁的霓虹灯让这座城市变成缤纷的光之海洋。
小时候皮尔斯总是会在晚上一个人站在戴尔摩天楼的顶层眺望灯光中的城市，无数贴地行驶的悬浮汽车与小型飞船在蛛网般的交通动脉上往来穿梭，仿佛光之海洋上一缕缕浮动的海浪。
灯火整夜不熄，有时他也呆呆地望着霓虹灯中的塔桑尼斯，也整夜不眠。
他原本是泰伦联邦创世家族戴尔家的一员，母亲是戴尔家族领袖查尔斯·戴尔的妻子。他也是身份被认可的戴尔家族合法的顺位继承人。
皮尔斯还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比他年长十岁。
他的哥哥能力出众，掌握着一名创世家族继承人应具备的礼仪知识，能在大型聚会上与塔桑尼斯城中的名流侃侃而谈。他也拥有一定商业才能，能够将家族的数个工厂管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皮尔斯与哥哥关系算不得亲密，倒不是哥哥对他不好，只是他们的年龄差距实在是很大，他的哥哥也总是很忙，平时很少与他交流。
皮尔斯一直都是一个很孤单的人，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具备心灵感应的能力，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这是每个人都具备的能力。
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偌大的戴尔摩天楼里只有他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力，有些人将心灵感应称为恶魔的力量。
他也知道了，未经允许就读取其他人的思想会让他人厌恶，甚至是恐惧。
很多人都讨厌他，家族里的佣人背地里叫他戴尔家的小恶魔。只有母亲和哥哥还爱着他，不容许其他人伤害皮尔斯。
父亲查尔斯很讨厌心灵感应者，但他总还爱自己的小儿子。
对于一位创世家族成员而言，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皮尔斯从小到大都有许多玩伴，他本不应如此孤独。
但皮尔斯从来就没有过交心的朋友，他的心智成熟得过分，即使是在本应活泼开朗，充满天真童趣的年纪往往整日都沉默寡言。
他看人时的眼神从来都是冷的，没什么敢直视他那双咖啡色的眼睛。有人说皮尔斯一眼就能看穿其他人的内心，心怀鬼胎的人总是躲他躲得很远。
皮尔斯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理解他。
直到他遇到了克里斯·戴尔——他父亲的私生子。
查尔斯·戴尔与皮尔斯的母亲结合并非是因为所谓的爱情，而是因为在各个创世家族之间最平常不过的政治婚姻。
他们两人的结合是建立在利益与扩张的基础上的，两个财团的联合要远比分开经营要有利的多，同时还能保证拥有优秀的合法继承人。
实际上他们就算结婚以后彼此之间也像是形同陌路的路人，更像是公司合伙人的关系，他们没有感情，也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但是，为了确保能诞下具备两个家族血统的继承人，查尔斯的精子必须以先进的医疗手段注入皮尔斯母亲的身体之中。
查尔斯有很多情人，这是合法的，而相对的，他的妻子也有自己的合法情人，并且也不止一个。
这种政治婚姻中，双方都是自由的，他们的结合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但一般情况下在与情人进行性活动的时候都会做好避孕措施，避免出现私生子。
这是双方默认的底线。
你可以瞎搞，但不能搞出事情。
很遗憾，查尔斯先生搞出了事情。
这是一场意外，但他的私生子还是出生了，而且这名私生子的地位就非常尴尬了。他也算是戴尔家族的继承人，可现在的戴尔家族是两家联合的。
夫人和他的大儿子都很不喜欢这个私生子，因为他的存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皮尔斯同父异母的哥哥克里斯并不是在戴尔摩天楼里长大的，他的父亲为他们母子俩在远离都市的乡村购买了一份房产，那里环境优美，有花和潺潺流水。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一个舞会上，皮尔斯远远地望见克里斯，就知道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心灵感应者。
两个人的性格也都相差无几，都称得上是冷漠孤僻，而且克里斯是更孤独的人，与皮尔斯不同，他在这世上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克里斯的灵能感应天赋比皮尔斯要强很多，但正因为这样，他更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也比自己的弟弟要不由自主地接受到更多其他人的思想，不胜其扰。
皮尔斯就崇拜克里斯的这份高冷，心怀拯救世界的宏远，以为身后就是悬崖峭壁因而只能勇往直前，像个中二病一样把整个世界都视作自己的敌人。
并且这是他第一个无法读懂其内心的人。
他变得比以往要热情许多，总缠着克里斯，真心地叫他一声哥哥，因而与他们母亲之间的针锋相对不同，皮尔斯与克里斯关系要更好，更像是一对兄弟。
那时克里斯总觉得弟弟就是个呆孝，而皮尔斯总认为克里斯是山岳般伟大的人。
后来克里斯在成年以后就离开了塔桑尼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皮尔斯问了父亲，才知道他去了军队。
过了两年，在皮尔斯即将度过成年礼之际，虫群……毁灭了塔桑尼斯。
它们遮天蔽日，仿佛吞噬了塔桑尼斯这个用钢铁铸造的灰色森林的蝗群，紫色的菌毯蔓延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这颗曾经生活着数十亿人类的星球上只剩下了死寂的风。
皮尔斯没有在那场灾难丧生，在异虫入侵之前他就乘着一艘离开塔桑尼斯，前往泰拉多尔九号行星的飞船。
那个时候正是科普卢星区最混乱的时候，泰伦联邦疆域内的安提加主星爆发了星灵与异虫的战争，人类被卷入其中。
与此同时创世家族杜克家族的埃蒙德·杜克将军背叛了联邦，加入了阿克图尔斯·蒙斯克领导的克哈之子。
据unn报道称，正是克哈之子引来了安提加主星上邪恶的外星生物，企图利用异虫和星灵的力量颠覆伟大的泰伦联邦。
不仅如此，他们还用精神药物控制了杜克将军的旗舰诺拉德Ⅱ上的所有成员，将所有人都全部洗脑，因而他们才投向了人民的敌人。
因为害怕外星生物攻击塔桑尼斯，许多塔桑尼斯城中的贵族和富商纷纷离开首都行星，但大多数人仍相信联邦的军队能够保卫他们的财产，于是留了下来。
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的财产多是无法立即变现的不动产和工厂，短时间无法立即迁往其他星球。
几乎所有的创世家族都将家中的小辈撤出了塔桑尼斯，只留下族长与继承人继续管理家族的产业。
皮尔斯躲过一劫，但他的父母与哥哥都在随后的异虫入侵中丧生。
与许多惊惶无措的创世家族成员一样，他在短短的几天里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皮尔斯都活得失魂落魄。
那些拍摄自灾难以后的塔桑尼斯的照片刺痛了皮尔斯的心，承载着无数泰伦人美好记忆与梦想的城市被毁灭了。
繁荣不再。
曾经辉煌的工厂只剩下漆黑色的钢筋骨架，干裂的城市大地上横躺在破碎的纪念碑，联邦英雄的塑像被异虫腐蚀得面目全非，幢幢支离破碎的摩天大楼像是耸立的残破齿轮。
王虫悬浮在灰色的天空上，无尽的城市废墟中，异虫布满尖刺与肉瘤的建筑物拔地而起。
父亲给皮尔斯留下的财富足够他在某个安全的偏僻星球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军队——刚刚建立的泰伦帝国海军陆战队。
年轻的皮尔斯决心复仇，是异虫毁灭了他的家园。
他想要夺回塔桑尼斯，重新建起戴尔摩天楼。
然而参军以后他的心灵感应天赋很快就暴露了。
虽然皮尔斯的母亲曾经叮嘱过他许多次——这是魔鬼般的能力，其他人会害怕你的这份力量，永远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它。
想要隐藏这种能力并不难，但军队中亦有幽灵计划培养的幽灵牧者，，不具备心灵感应能力，可是附近一旦出现心灵感应者他们就会产生剧烈的头痛感。
一群高级军官找到了皮尔斯，在他的面前摊开了一堆帝国幽灵计划的征兵文件。很正式，包含各种保密条例，厚到足够钉成一本几厘米厚的书，但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份卖身契。
只是征兵是强制性的，不容许他拒绝。军官们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讴歌蒙斯克元首给帝国公民同时感叹和平生活的来之不易，慷慨激昂地诉说着幽灵特工的正义使命。
皮尔斯不在乎他们的正义，也不在乎蒙斯克。
军官们描述的，有关幽灵特工的强大让他很兴奋，唯有洗去记忆这一点让皮尔斯踌躇。
失去记忆，与死去没什么分别。
原本他还想过要去寻找克里斯的。
没过多久皮尔斯就想通了，他不怕死，他是满怀仇恨的亡命之徒。
他将化身复仇天使，复仇天使只需要记住仇恨就行了。
痛苦不堪的记忆在皮尔斯的脑海里横冲直撞，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像都在痉挛，太阳穴仿佛是要爆炸了一般。
皮尔斯侧过头，蓦地看到了平台旁的一个桌子上摆着一个放着手术刀的圆形金属盘，盘子里是殷红的鲜血，在簇拥着的星灵身后，是十数个与他一样被捆在平台上的人类。
这些星灵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无声的嘶吼起来，无形的精神风暴将周围的星灵都震得齐齐后退。
“他们只是移除了你的神经抑制器，皮尔斯。这样帝国就不能通过它来追踪我们。”诺娃的声音徐徐传来。
“从今往后，神经抑制器也不能够在我们产生背叛思想的时候使我们倍感痛苦了。”
这时的诺娃依旧身着幽灵作战服，身姿窈窕，手里捏着一个微型的全息投影仪。
“我这里有一份有关于蒙斯克元首的unn特别报道，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几天前，游骑兵攻占了克哈的unn演播楼。”
“听说他们控制了新式的奥耳甲。”
诺娃走到平台旁，在皮尔斯身边展开全息投影仪。
皮尔斯循声望去，瞪大了眼睛。
新闻的标题是……
蒙斯克的惊天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