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夜白发

“儿子……走地仙他是真心对你好呀……”

父亲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苦笑道:“不知者不罪,你无需太过自责,先听我把故事讲完。”

我咬着牙点着头,默默地听着父亲继续说故事。

“当时,他父亲遗愿是说了,可是走地仙在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却没有迷途知返,没过几天后就继续沉浸在猪朋狗友那虚假的情意和真实的酒色之中,家里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在狼子野心的蚕食、在黑心商人的掠夺下,盛极一时的段干一族的企业终于出现极大的亏损,走地仙也从市里面的第一阔少沦为身无分文的破产之人,在一个满是闪光灯包围着的夜里,他从天堂跌入地狱,被无情的封条赶出了家门。”

我不由得感慨:“这真的是树倒猢狲散,而这个结局,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走地仙,想不到你经历过这些故事,难怪他的眼睛中总是流露出一股看透世事、看透人心的眼神。

我摇头苦叹,继续听父亲说下去。

父亲用沧桑的手抹走眼角的热泪,语气满是感慨:“一身王侯服脱去,走地仙也只是一个凡人,那时候的他甚至连凡人都比不上,他身无分文,便去求助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人,可是那些白眼狼哪会理会这个落魄的败家子?而且他平日飞扬跋扈,得罪不少人,根本没人愿意收留这个祸害。”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明白世上‘锦上添花’的事情多了去,可是我也知道想得到‘雪中送炭’是多难的事情。

父亲紧紧握着拳头,眼神中带着怒火,说话的语气带着狠劲:“走地仙没有了钱财作靠山,以前得罪过的仇人们便立马找上门来报仇,他的脚之所以一瘸一拐的,就是那时候被砍断脚筋落下的毛病,而他身上和脸上的那些疙瘩也是那时候被人用玻璃弄的。”

听到这里,我呼吸也变得急促,一幅幅走地仙被仇人欺凌的画面再次从想象中泛起,那段日子,他没死也真是命硬,难道这应验了诅咒中的‘一生不得安宁’?

“那时候我从新闻得知走地仙家的消息便立马感到城里找他,因为我害怕‘东郭一族’对他赶尽杀绝,而今天你们发生了这件事,证明我当初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轻叹一声:“嗯,大部分仇家都会在敌人落难的时候斩草除根,想必东郭志他家也是如此。”

父亲苦笑道:“可是我找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有找他的踪迹,当时我以为他被仇人斩杀分尸了,不过我知道他并不是完完全全的蠢人,他只是被世俗迷失了自己,所以我并没有放弃找他,终于在隔壁城市的一个垃圾堆发现了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走地仙,将他带回老家、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照顾着。”

“原来他是这样来到我们这个小镇的。”

我想起东郭志说过走地仙他们父子对我们这个小镇有着特别的感情,想必也包含着父亲对他的救命收留之恩吧。

父亲说到这里,眼角的泪水已是忍不住渗出:“回到我们家的时候,当他看到墙上挂着他爹的遗照的时候终是如梦初醒,他当时就情绪失控,崩溃大哭起来,因为我知道,他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连他爹的一张照片都没来得及带走。”

我长叹一声,心中虽然悲痛,可是无论如何都未能体会到走地仙当时的感受,没有经历过的悲痛,是不可能说得出‘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的。

父亲抹着通红的双眼,回忆中带着微笑:“他躲在房间中不吃不喝,只是抱着他父亲的遗照和留给他的古籍法器哭了三天三夜,当第四天他迈出房门的时候已是满头白发,真真正正的恍如隔世。”

“满头白发?那时候他才……25岁……”

我回想起年幼的时候看到的走地仙,那时候他就已经带着一顶神棍帽子到处逛悠,原来是为了掩盖他的白发?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脑里满满的都是和走地仙交织着的生活点滴,是啊,走地仙就好像我另外一个父亲,是他教会了我如何在社会上做人啊!

父亲拍了拍我手中的手表,语气恢复了平和:“现在你知道走地仙为何对我们家这么好,为何对你这么好了吧?”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父亲轻叹一声:“父亲之所以跟你说走地仙的过去,一来是让你明白他经历过什么,二来是想你以他为鉴,日后能好好鞭策自己勿走弯路,现在你就快毕业,也该用心想一想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父亲这番话很明显是话里有话,我这么聪明当然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这也和我在深山思考过的问题一样,我未来到底要走一条怎样的路。

看着父亲渐渐衰老的双眼,我轻轻抓住他的手问道:“父亲,你理想中的儿子是怎样的?”

父亲不料到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怔了一下,看向衣柜旁边的一叠叠的红色证书,干笑道:“你母亲说过,供你上大学不是为了你日后能出人头地,只是想你多读书多见识外面的世界,说平淡是福,可是做父亲的却有不同的想法,哪个父亲不想儿子闯出一番事业?”

“看来你们两口子还是有点意见不合呀。”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有我自己的想法:“母亲是地道的农村人,在她的理念中安安稳稳过日子便是幸福,而父亲则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更想我见识一下外面更为精彩的世界,那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走地仙他说过,我天生是做神棍的料子,绝对不能浪费上天对我的眷顾,而且他也说过,做神棍也可以闯出一片天,至尊神棍便是他对我期待。

如果我到了那个级别,我就好像走地仙他爹所愿,将段干一家差点毁在走地仙手中的祖传门道发扬光大,而这个也正正是走地仙几十年来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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