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期准备
“那就好。要知道，我们作为被召集起来帮助你炼铁的人，假如说最后你没能够取得成功，那么我们肯定是要一同接受惩罚的。所以，既然你表示自己有信心，那么我们也就只能够选择相信你了。”
说话间微微低下头来，用闪闪发亮的黑眼睛注视着杜羽，谢吉很明显正在等待杜羽下达命令，指挥他们开始炼铁。
而也正是因为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杜羽这才在忽然间意识到，冶铁的成败并不仅仅只关乎自己的性命，与此同时，还关乎着他人的安危。进一步的，正是这样一种认知，让她对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了那么一点点归属感。
“喂，你说，那边那个外国女人，就是米奴耶将军从沙漠里面带回来的那个、身上带着铁制刀具的人对吧？”
“是啊，看她的长相也不像是赫梯人，所以，也不知道她的那把铁刀，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陛下他不是说，要求她制造出铁制武器来，且如果她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就要把她的脑袋给砍下来吗？那么现在他们又是在做什么，我不管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们像是在炼铁啊！”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管她呢，到时候她完成不了任务，也不过就是我们这边多一个死掉的奴隶而已。我们尽管在旁边看着，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被米奴耶安排来监视杜羽的卫兵，很明显是必须要进行换岗执勤，不可能一整天全天候都跟在她身边的。而上面的这段对话，就发生在前来进行换岗的卫兵，与被替换下来的卫兵之间。
泥砖围起来的小院子里，杜羽不可能听不到他人的议论。只不过，完全不理会他人的质疑，杜羽仅仅只是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着手准备着炼铁之前的各种相关事宜。
“国立冶金工坊并没有提供给我们木炭，所以我们最先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烧炭。”在正式动手开始进行烧制木炭之前，杜羽先吩咐谢吉等人为她找来了晒干的芦苇杆。
“把我们目前所拥有的这一捆又一捆的木柴拆开，取出其中最为粗壮的一根树干，让它如同桩子一般直立在地面上。随后，以这根直立在地面上的树干为中心，把其他那些较为细小的柴火，有规律地堆放在它的四周。”
并不是把木柴平放在地面上，而是给由地面以及直立树干构成的两条“直角边”安装上“斜边”，杜羽只需要把短的柴火放在内侧，而长的柴火放在外侧，自然就可以在最后堆放出一个圆锥状的构筑物。
“在堆放好木柴之后，把我刚才命令你们找来的芦苇杆铺在这个柴火堆的外侧，力求如同为它穿上了一件合身的衣服一般，用芦苇杆把所有的木柴全部都包覆起来。”
口中一边进行着解说，手上一边与其他人一起参与着劳动，杜羽事实上更希望用稻草而不是芦苇杆，来完成对木柴堆的包覆工作。
只不过，现阶段的条件不允许，所以，她也就只能够用这些干枯的芦苇杆凑合一下了。
“然后呢？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把我们准备好的泥浆，涂抹到这些芦苇杆上，给里面的那个木柴堆，穿上第二层用泥巴制作成的厚实的衣服？”
“是，就是这样！”在方才堆放木柴的过程中，力求做到把所有的木料都堆放得尽可能严实紧密，杜羽现如今更需要用泥浆，为已经包裹好芦苇杆的木柴堆，做一个厚度可以达到自己手掌宽度的泥土外墙。
“泥浆里面的水千万别掺得太多了，省得半天干不了，不但没有办法塑形，往芦苇杆上面抹的时候，还会自动滑下来。我所需要的，是给里面的木柴堆穿上一件质地密实的泥土外衣。”
“好的。”在曾经参与青铜冶炼的时候，就使用过木炭，谢吉就算自己从来也没有烧制过木炭，对于木炭的烧制过程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因此，只需要杜羽发布几个简单的命令，立即领悟她的意思的他，就带领着身后的人行动了起来。
国立冶金工坊提供的木柴，数量足够多，因此，杜羽并没有把所有的木柴都放在一起烧制，反而吩咐自己的帮手们分小组行动，让他们分别堆放出了好几个木柴堆。
在烈日的烘烤以及暖风的吹拂下，附着在芦苇杆外侧的潮湿泥土，很快就被风干了。在制作泥土外壳的时候，并没有把木柴堆的最顶部也同样用泥土给包覆起来，杜羽是给这个圆锥状的构筑物，留了一个顶部的开口的。
“不仅仅只是顶部不要封口，泥土外壳与地面接触的这一圈底边上，更需要人工挖出八个不大的通风口，保证气流能够在顶部的开口处以及下面的通风口之间自由流通。”
说话间亲自用手，在自己负责的这个木柴堆外侧，彼此之间拉开相等的距离，开出了八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口，杜羽在触摸到泥土里面的芦苇杆之后，就果断停下了继续向内进行挖掘的动作，并且保证了最外层的泥土层已经因为干燥定型的关系而不会发生垮塌。
“谢吉，钻木瑞。”虽然自己也不是不会钻木瑞，杜羽却更加倾向于让在这件事情上比她熟练得多的谢吉来完成这项工作。“得到火种之后，我们接下来需要通过几个木柴堆最上方的那个开口处，点燃里面的芦苇杆。”
干燥的芦苇杆不过才刚刚沾上火星就立刻被点燃了。青灰色的烟尘升腾而起的同时，被点燃的芦苇杆更把火种引向了被其包覆在内部的、干燥的木柴。
从泥土外壳最下方的八个通风口处进入木柴堆内部的空气，保证了最上方的火星，能够一点一点地从木柴堆的上端蔓延到木柴堆的下端。
而等到可以通过通风口，看到里面零星的火星的时候，杜羽就需要吩咐其他人，用湿泥土把开出来的通风口给一一堵上了。
“可以透过哪一个通风口看到里面的火星，就用湿泥巴把哪一个通风口给堵上，而等到最下方的八个通风口全部都被堵上之后，木柴堆最上方的那一个通风口，就同样可以被我们用泥土给封上了。”
“因为被泥土外壳封在了里面的关系，所以，已经被点燃的木柴只会进行不完全燃烧，并最终成为木炭。而等到整个木柴堆彻底凉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把它打开，随即取出里面已经被烧制完成的木炭了。”
一边向其他奴隶们解说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边把手中的湿泥土封在了自己负责的那个柴火堆的最上方。杜羽随后便拍去掌心的泥巴，转向了下一个准备工作。
“杜羽，真的只需要这么做就可以把木炭烧出来吗？这个泥土外壳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木柴并没有被烧透，从而没被转变成为木炭，或者说，里面的柴火会不会直接被烧成灰烬啊？”
在正式开工之前，与自己的这几个帮手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杜羽可是好不容易才记住了他们几个人那对她来说怪异无比的名字的。
而同样的，尽管包括谢吉在内的几名奴隶同样认为杜羽的名字很奇怪，他们却也还是记住了这个简短的称呼。
“木柴堆里面肯定会有一部分木头被直接烧成了灰烬，这一点我们无法避免。只不过当然，被烧成灰烬的那些木头，也不过仅仅只占它们当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至于那些并没有被烧透的木柴，我们完全可以把它留下来，等到下一次再继续进行烧制。反正，作为可贵的原材料，木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我给浪费掉的。”
相信自己在破开土堆之后，一定能够得到质地轻盈并且声音清脆的木炭，杜羽在准备好炼铁的还原剂之后，接下来就需要制作炼铁用的炉子了。
用木炭炼铁，根本就不可能达到让铁融化的温度，所以，杜羽根本就用不着折磨自己，让自己建造出那种完全能够耐得住铁水的高温的现代高炉，而仅仅只需要使用石块以及泥浆就够了。
“就如同刚才烧制木炭的时候分了好几堆一样，我接下来指挥你们制作的炼铁用的炉子，同样也不是一个，而是分开的三个。只有几个炉子一起开工冶铁，我们才能够把得到的矿石，一次性全部冶炼完毕。”
杜羽所设想的炼铁炉，从外观上看比较类似于一棵被人给拦腰砍断了的、需要她伸出两条胳膊才能够勉强抱住的大树。只不过当然，这棵被她抱住的所谓大树的下半部分，事实上是用石砖垒出来的一个圆柱状中空结构。
如同现代人砌墙一般，磊一层石砖，就用自己事先搅拌出来的泥浆代替水泥涂抹在石砖上，杜羽最后用石砖和泥浆做出来的这个类似于中空树干一般的构筑物，其外表面和内表面，更如同被粉刷过的墙壁一般，被杜羽同样抹上了泥浆。
一层又一层石块之间的泥浆，良好地发挥了自己所拥有的黏连作用，以此保证了就算石块垒了一层又一层，炼铁的炉子也不会因为石块之间的彼此滑动，而出现结构不稳定或者彻底垮塌的情况。
而涂抹在这一圈圆环状的石块外侧以及内侧的泥浆，则填补了石块之间的细小缝隙，保证了这个用石块垒出来的炉子，侧壁上不会漏气、漏风。
仅仅只堆叠出这样一个类似于圆柱状烟囱一般的构筑物，很明显是不够的，杜羽在堆砌石块并且往石环的内部以及外部上泥浆的同时，还不忘记为这个炉子制作炉栅。
“我们制作的这个柱状的中空构筑物，需要被一个带有孔洞的炉栅隔成上面以及下面两部分。上面那部分自然是用来炼铁的，而下面的这一部分，则需要我们不断地往里面添加木柴，并且保持良好的通风状态。”
在用石块堆砌最下面的第一层石环的时候，杜羽就特意在这个环形结构上面留了一个缺口。而这个最下方的几层石环上对应出现的缺口，则成为了这个她制造出来的炼铁炉的添柴口。
“等到我们正式开始炼铁的时候，木柴需要被我们通过这个缺口源源不断地塞入到炉子当中去。并且，由于我在堆砌石块的时候已经大概估算过尺寸以及空间问题，所以，这个缺口最后还会成为风箱的出气口。”
“风箱？那是什么东西？”在国立工坊里帮助炼制青铜器的时候，谢吉所使用的鼓风机，并不是杜羽所说的风箱，而是一个用口袋以及皮革软管制作而成的鼓风袋。
大小大概和现代社会随处可见的水行里装饮水机水桶的布袋一般大小，鼓风袋却并不是收口式的设计，而是上下全部都封了口，仅仅只在最下部留出一个开口，并且让这个开口与皮革制作而成的软管相连接的。
假如被风装满，那么从外形结构上来看，比较类似于一个圆柱体，鼓风袋与此同时更拥有被缝制在袋子里面的两个圆环。且一个位于袋子顶部，一个位于袋子底部。
直径等于鼓风袋的直径，这两个金属圆环在不被使用的时候，是伴随着袋子的收缩，自然重叠放置在一起的。而等到匠人开始使用鼓风袋的时候，位于袋子下方的圆环，则会起到将鼓风袋的最下端压在地面上的作用。
位于袋子上面的圆环，会被使用鼓风袋的人从地面上提起来。这样一来，原本如同一个被竖直踩扁了的易拉罐一般的鼓风袋，自然会在向下坠的下环与被提起来的上环的共同作用下，恢复回它原本应该拥有的圆柱状形态。
只需要把里面装满了空气的鼓风袋，重新用外力压缩成为一个扁扁的“易拉罐”，那么，那些在上环被提起来的时候进入袋子里的空气，自然就会因为被快速压缩的关系，而从袋子底部的皮革软管中跑出来。
这样一来，皮革软管自然就可以把鼓风袋制造出来的气流，送入到冶炼青铜的炉子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