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收拢棋子
倏地,一阵琵琶声自二楼传来,琴音飘忽不定,时急时缓时高时低,凄凄凉凉。闻声,沈如是笑逐颜开,这正是白芷最擅长的琵琶曲。
“金妈妈,我今日来便是为了白芷之事。我来是替白芷赎身,总归白芷在你这里也是个烫手山芋,金妈妈不如卖个人情与我。”沈如是也不顾金妈妈有何反应,自顾自说道。
“白芷之事...”,金妈妈仍是迟疑,眼神望向顾无妄,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奈何,顾无妄一手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茶,也不知是否认真在听。
沈如是将荷包放在八仙桌上,“金妈妈不必疑惑,我既然能完好无损的知道这个秘密又安然无恙的活着,白芷一事我也定能全身而退。”
说罢,将八仙桌上的荷包往金妈妈处推了推。见金妈妈满脸的为难之色,沈如是蹙眉。
“金妈妈,若是我以候府嫡女的身份做这笔买卖,你做不做?”沈如是俨然不想多言。
金妈妈一听马上笑脸相迎,“我道是哪家天仙,原来是候府大小姐。”
顾无妄闻言挑了挑眉,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茶盏。
“如此扭捏,瞧不起我将军府?还是以为我顾无妄无能护不住你?”言外之意显然有些不耐烦。
顾无妄轻声一笑,眯起眼睛,往日里征战沙撑令千军万马,不曾如此拖泥带水般行事,莫非这金妈妈还真是一身侠肝义胆软硬不吃?
“这笔买卖金妈妈只赚不亏。”
“既然如此,我便做个顺水人情,小姐改日取了五百两白银来,我便还白芷自由身。”
金妈妈此时早已汗流浃背,这两边谁都惹不起,总之都是有本事的只要自己安然无恙便可。
“我要先见她。”,沈如是道。
顾无妄眼巴巴的跟着起身,却见沈如是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芊芊玉手指着身后的梨花木大椅,示意他坐下等候。
顾无妄懒洋洋道,“那真是遗憾。”,语含惋惜。
沈如是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好笑,轻移莲步走近,冲着顾无妄勾了勾食指。
顾无妄挑眉,何事如此神神秘秘的,俯身倾听。
只听得女子轻言了一句:“不遗憾,我家财万贯的好盟友,借我五百两银子可好?”
顾无妄眉眼含笑,“你便是这么随意的求人的?”
沈如是抬眼望去,被这温柔的眉眼惊异到,分明是玩世不恭的语气,听在心里却有一丝丝寒意。
“不随意求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银子我会还的。”沈如是从未忘记身边之人的可怕莫测,与虎谋皮,更是要万般小心。
顾无妄迟迟不语,并未拒绝。如此沈如是心中已有了十成的把握,这五百两银子有着落了。
金妈妈带着沈如是上了楼,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隐蔽的屋子。虽说是隐蔽,但修缮的极为精致。
推开门,贵妃榻上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生的眉清目秀,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极有韵味。双眸紧闭,怀抱琵琶,浓浓的凄凉哀伤之情扑面而来。
“白芷,你可有好福气,这位小姐要替你赎了身。”,金妈妈道。
女子仍是闭着眼睛,好似没有听到金妈妈说话般,无动于衷。金妈妈叹了口气,出了门。
沈如是静静的站着,也不出声,就听着女子抚琴。
“为何要替我赎身?”,女子轻声说道,声音像幽谷里的百灵鸟脆生生的,好听的紧。
沈如是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需要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从与你?”,女子朱唇轻颤。
沈如是默不作声,她见过太多美人,可没有一个似白芷一般让她印象深刻。
上一世白芷死时,沈如是曾问她,为何不愿意睁眼看看这个人间。
白芷一身白衣在邢台之上,厉声说道:“这世间肮脏不堪,与地狱有何不同,地狱可怕,我不愿这些脏物污了我的眼睛。”
女子见来人迟迟不做声,猛地停止了手指的拨动,琴音戛然而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若是想翻身,除了依仗我别无它法。你只道世间肮脏,其实只是懦弱者的自欺罢了。”,沈如是垂眸,一字一顿的说道。
女子双眸突然猛烈的颤抖起来,似是在做些什么艰巨的斗争。
“白芷,看看这些黑暗吧,地狱不可怕,你看不到的人间才满是魑魅魍魉。”
白芷猛地起身,喉中发出凄厉的嘶喊,愤怒地转身将手中的琵琶掷出窗外,又将桌案上的笔墨胭脂泄愤般的一股脑挥到地上,才肯作罢。
窝在桌角抱着膝,轻声啜泣。
许久,缓缓地睁开双眼,眸子里满是冤屈仇恨,“我要如何做?”。
“想来这几日端王日日来你这里,今日端王来时,你且不要太抗拒,隐晦的提一提候府二女沈芳华倾国倾城,与端王妃交好近日一同赴松山鉴香便可。”
沈如是的话中总是淡淡的带着些蛊惑,但确实如她所说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与他们斗上一斗,白芷颔首。
“明日我会派人来赎你。”沈如是看着白芷,敛下眉眼,柔声说道。
再下楼已不见顾无妄的身影,想来应是等不及先走了。
与璇玑等人会面,一同回了府。
又是一夜不得安眠,冷的手脚冰凉,索性琉璃贴心每隔几个时辰便来换几个汤婆子。
辗转反侧,回想今日之事,暗自嗟叹。白芷原名苏秀秀,芳名听得耳熟的很,正是夫子苏秀禾的嫡亲妹妹。
要说那幅喜鹊迎春图本是出自白芷之手,但苏秀禾与那陈国公暗中珠胎暗结,摆了白芷一道将那幅画偷了去讨好陈国公,一时间在文人圈子里名声大噪。
世事难料,陈国公是当今皇后的舅舅,皇后暗下黑手,这便是苏秀禾脸上伤疤的由来。
苏秀禾白日里当做正紧夫子,晚上改头换面好似易容,迷惑了不少金主。
将白芷卖进不见天日的青楼里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白芷只是一个平白遭殃的可怜人,惋惜归惋惜,如今在沈如是眼中,白芷只是一枚能轻易掌控的棋子罢了。
沈如是将脸埋进被窝里,这两日越发的冷了,阴冷潮湿让人难受的很。
这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苦苦折磨了沈如是十多年,奈何用尽各种方子不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