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自杀群中的消息
魏强看了一眼周怀刚，发现对方虽然说话却没有给出决定，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那先这样吧，我和我的同事在这边配合，同时也会提前沟通丽江那边儿的同事，等你们过去后，直接请求他们的帮助。铁道部方面由老何去负责，尽快定位到周才的坐席信息。”
说到这，他的语气有些迟疑：“至于其他两个孩子，我这边会进行人像配比，尽可能确认两人信息，然后再根据具体进展来办法。”
“咱们互换一下电话，有什么问题在过程中及时沟通。”魏强的表情很严肃，虽然经验不是很丰富，但处理事情的态度倒是非常认真，也非常果断。
暮黎点点头，与魏强和何青松交换过电话，也让周怀刚将自杀群中的照片下载下来，然后传给在场的每个人。
“各自行动吧。”魏强说完，拿着写好的申请站起身，与何青峰一起走了出去。
暮黎三人也没有迟疑，直接朝候车室走去。
而在等车期间，暮黎看向周怀刚，低声询问：“自杀群有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周怀刚面色凝重的摇头，由于太过用力的握着手机，他的右手指节有些发白。
“随时注意群中消息，要相信警方，也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阻止你儿子自杀。”拍拍对方的胳膊，暮黎轻声安慰。
而在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怕打消对方的希望：“遇见这种事，我们可以尽人事，但过程中的意外因素太多，是否能阻止你儿子和其他两个人自杀，就只能听天命了。”
没等多久，沈城驶往京都的动车进站，暮黎三人组开始检票，而接下来是一段让人比较糟心的旅途。
三人抵达京都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机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安检和候机，总算坐上了飞往昆明的飞机。
又过了三四个小时，飞机降落，暮黎脸色苍白的和于青、周怀刚走出机场，朝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你竟然晕机？”于青诧异的看着暮黎，心中感觉好笑。
“我第一次坐这玩意，哪里会知道晕它...”暮黎也是无奈，刚有气无力的说完，便出现了轻微的呕吐感：“呕...”
旁边的周怀刚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皱，心中的担忧更甚：“他们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没有丝毫经验，而唯一有经验的人状态还不好，这可咋办？”
就这样，在周怀刚心情复杂，在暮黎面色苍白，在于青无所事事的状态下，三人徒步到了地铁站，乘上了去往*****的地铁。
地铁上人很多，三人只能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暮黎有气无力的倚着车门旁的把手，对于青吩咐道：“买一下去丽江的车票。”
说完，他扭头看向周怀刚：“对了，周先生，来时的车票是于青垫钱买的，到时你记得给报销。”他知道此时的情况不适合提钱，但毕竟是为钱办事，该说的话还是要提前说清。
“嗯，回沈城后我会一起报销。”周怀刚肯定的点头，他自认为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于青瞅了眼暮黎，又看了看周怀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面色无奈的腹诽：“现在倒是说的好，但事后变卦的人也不是没有...”
不过想归想，于青还是很痛快的执行命令，打开手机购买车票。
这一刻，他把以前在公司的‘听令行事’表现得淋漓尽致，把小职员生存艰难的既视感展现得一览无余。
“嗡嗡~”
暮黎的手机突然震动，掏出电话后，看见是魏强发来的短信息：“干嘛呢？一直不接电话，打手机还提示关机？看见短信后，赶紧给我回电话，定位到周才了。”
暮黎有一个习惯，在做委托或办正事时会关机，而在此之前，他也不会让电话响铃，顶多是保持震动提醒，但魏强打不通电话却是另一个原因，暮黎之前在飞机上，肯定接不到。
“魏大哥，我刚下飞机，什么事？”暮黎回拨了魏强的电话，虽然能感觉到魏强对自己有意见，也不清楚其中原因，但毕竟有求于对方，他只能放低身份，争取拉近关系。
“三个小时前，我和老何这边定位到周才的具体席位，也沟通了铁道部的同志在暗中监视他，他目前一直在沈城驶往昆明的火车上，车次是K5066，座位是13车103座。若是不出意外，他会在2月28日上午九点十五抵达昆明。”电话中，魏强传达的信息很详细。
“两天以后才能到昆明吗？明天就是新年，看样子今年要在丽江过年了。”暮黎有些恍惚，也有些悲伤。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过年，也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再没有母亲慈祥的微笑，再没有母亲的嘘寒问暖，而从此以后，他都要一个人过年，也要独自面对人生的风雨。
“另外两个孩子的信息还未查到，我们系统的人像对比没有结果，在不知两人信息的情况下，寻找的难度太大，但我们和铁道部不会放弃，仍会继续寻找，假如我们这边没有结果，你那边是最后的希望。”电话中，魏强的语气有些凝重，也将暮黎从忧伤中惊醒：“我们已经联系好丽江当地同事，你们听他们的安排就行。”
“对了，周才已经买好昆明通往丽江的动车票，车次是D9113，在28日当天下午三点十分抵达，在此之前，他会在昆明站内候车，然后换乘。”
“你转告周怀刚，他有两次机会拦下周才，一次是在昆明车站，一次是在丽江车站，若是失去这两次机会，而在这之后你们又把人跟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目前只有这些信息，我通知到了，你那边怎么样？”
电话中，魏强一口气说完，末了又询问了暮黎这边的情况。
电话是公放的，周怀刚听的清楚，也看见暮黎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在等待自己做决定。
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面带迟疑的说道：“假如小才到了丽江火车站，他会不会和其他两个人汇合？”
“可能汇合，也可能不汇合。”语气迟疑，暮黎也说不准：“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最理想的状态是周才和其他两人在丽江火车站汇合，直接将他们拦下。”
“但他们三人肯定会有先到后到的问题，另外两人乘坐的交通工具未知。”有很大可能不在丽江火车站汇合，”
“因此，之前曾提过的两个办法，你现在就需要给出选择？拦人？还是不拦人？”
说完，暮黎安静的看着周怀刚。
对于这种事他不会帮忙决定，而是直接将抉择权丢给了对方。
此刻，这些在沈城火车站提过的问题，如今又被摆到了眼前，当时周怀刚没给出答案，但现在却必须做出选择。
周怀刚又一次沉默了。
在沈城时，他就左右为难而无法做出决定，而那时也没找到周才，一切属于假设。
但如今已经锁定了周才的具体位置，只要他一句话，铁道部的同志会第一时间控制住周才，进而阻止对方自杀。
若是拦截，中间哪怕出现一丝意外都会威胁到另外两个孩子的安全。
而若是放弃拦截，那么只能在丽江这边跟踪。
但若是跟踪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方是百分百可以拯救的生命，更是自己亲儿子的性命，而另一方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这是对心灵的拷问，是自私与大义的战争，是自私与善良的决斗。
关乎到儿子的生命，周怀刚的眉头紧锁，面色复杂，他不敢选择，因为一旦作出选择，后果只能自己负责。
电话那头，魏强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的等待这边的回复。
不仅如此，整个车厢都莫名其妙的陷入到沉默状态，而相邻的两个车厢依旧热闹喧嚣，看上去格外诡异。
暮黎所在的车厢人很多，有些人紧站在他们三人周围，而三人的谈话和电话公放根本没有防备周围人。
因此，周围的人大概听明白了一些，甚至有些头脑灵活的人已经开始推测：“似乎是警方办案，好像还人命关天，可是他们不知道保密问题吗？为什么在公共诚大肆讨论？”
暮黎察觉到周围氛围的异样，抬头看去，发现周围有很多人在以好奇、惊讶、询问、防备等眼光打量自己三人。
“喂...警方办案，事关人命，请你们当做没听见，千万不得在事后商谈，更不得将今日遇见的事上传网络等公共渠道。”暮黎面色凝重的环视众人，语气严肃的连说带吓唬：“切记！人命关天，你们权当什么也没听见，如果发现有人私自散步消息，将处以罚款甚至拘留等处罚。”
他的话让周围群众露出了恍然表情，其中一个岁数较大的大爷对他挥挥手：“警察同志，我们晓得厉害，什么也没听见，你们继续忙。”
“那多谢各位了...”暮黎对周围众人摆摆手，而周围人也不再关注他们三人，再次恢复到有说有笑的状态中。
一时间，车厢的气氛恢复如常。
而在车厢气氛恢复之际，周怀刚也做出了决定，他面色纠结的看向暮黎，说道：“我选第二个办法。”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的大口喘气，而他的额头已经见汗。
暮黎敬佩的看了一眼对方，他理解对方的心情，也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要么三个人都活，要么三个人都死。
以亲儿子的命去赌另外两个陌生孩子的命，一个父亲能够做出如此选择，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痛苦，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心中暗自钦佩，暮黎对没有挂断的电话说道：“魏大哥，选第二个办法，等到他们汇合，我们再出面阻止。”
“好，随时联系。”电话中传来魏强坚定的语气，然后是挂断电话的忙音。
二十分钟后，暮黎三人抵达*****，买好驶往丽江的动车票，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丽江。
又四个多小时后，暮黎三人顺利抵达丽江，也联系上了当地的警方，而丽江只有一个火车站点，站内只有一个出站口，这为众人的蹲守提供很大便利。
等候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缓慢，在焦灼的情绪中，暮黎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蹲守了两天。
而在这两天时间里，自杀群断续响起了很多信息提示声。
每次周怀才心惊胆战的点开信息，都发现信息主人并不是周才和另外两个自杀者，而是自杀群中的其他成员。
“不行，我也要死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唉...我也是，老婆跟别人跑了，孩子也是别人的，我又换上了抑郁症，我撑了两年了，实在撑不住了。”
“哥们，组团吧，咱们一起死，也算有个伴...”
“你们打算怎么死？带我一个...”
…
自杀群中大多是这类消息，他们讨论自杀如同喝水一般自然，表达着正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述说着正常人不可能理解的想法，他们很孤独，也看不见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