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猫戏老鼠的感觉
张勋率五万大军为前锋攻击小小的淮阴县城,耗费了七天时间,损失了一万多人,其中一个万人队基本上被打残,这让他觉得很失脸面。
在袁术集团里,张勋一直以悍将着称,在武勇上他只佩服纪灵,众人也跟着抬举他,称他为世之名将。
所以,攻下淮阴之后,恼羞成怒的他咬牙切齿的下了两个字的命令:屠城。
此时的淮阴城除了几天前从密道逃出去的、战死的,尚有二万余人,绝大多数是老弱妇孺,青壮年都已经在淮阴城墙上为了生的希望英勇战死了。活下来的一部分人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谁又会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下手?
但是,七天惨烈的攻防战,看到自己的父兄朋友一个个倒在身边,阴阳两隔,早就把张勋部队里这些原本和他们一样善良的农民便成了野兽,人性中的兽欲被无限的膨胀出来。他们需要发泄,通过一切残忍的、毫无人性的动作来发泄掉自己的情绪。
于是,这淮阴城在短短的一天里变成了人间的修罗场,真正的死亡地狱。
若干年后,在离原县城十余里的地方,一座新建的淮阴城耸立起来,而那座老的县城遗址还依然保留着当时的惨烈,只不过人的尸首全用石膏模性来替代,这里成为了徐州所有的新兵、官吏的战争教育基地。
在南门小学学堂里,这是当时用来关押战俘的地方。破城之后,全城里所有受伤的、逃跑的、投降的战俘一起三千多人都被集中到这里。
那个第一天攻城大败而归的万人队被张勋发配到这里看管俘虏,以示惩戒,而让其他的部队则在城里大肆劫掠。这队长一肚子的怨气,没有女人、没有财宝、粮食也不足,为了缓解手下弟兄们的情绪,他想出了一个娱乐游戏。
他站在这三千俘虏兵面前,用很无奈的神情说道:“父老乡亲们,这是战争,战争就意味着死亡。你们当中一部分人要死,一部分人可以活着。谁将会被我身后的大刀兵砍下头颅,谁又会活下去,这个问题让老天爷来决定。生死有命,你们的命就在老天手里。所以,死了的人到阴曹地府也别念叨我,活着的那是你命大。兄弟我说一下规则,我面前有一个坛子,里面有六块石头,只有一块石头上面没有血迹。摸到有血迹的,那兄弟我就不好意思啦。弟兄们,这样玩法刺激不?”
兵丁们围坐在操场周围,院墙上都坐满了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嚎叫着:“刺激,刺激。”边叫边对着走上前去定生死的俘虏兵们评头论足,相互赌赛。
“好,现在开始,一组五个人。”
一组俘虏被挑选出来,一个四十多的老兵说道:“二娃子,你们还年轻,我来先摸吧,你们多点机会。”
第一组五个人摸出来的都是有血迹的。那队长用一种悲悯的神情对他们说道:“唉,你们的运气也太差了。刀斧手,出列,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那五名俘虏梗着脖子,现在已别无所求,只想死前少遭点罪,一个个木然的跪在地上。五颗头颅滚落到一边。
第二组上去,依然如此。
那队长叫道:“他娘的,真邪了门,看来都是该死的货,再来一组。”
第三组上前,前四位摸出来的依然是有血迹的,第五个人是个伤兵,他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将坛中剩余的两个石头全都拿了出来,最后两颗也都沾满了血迹。他将那两颗石头扔在地上,轻蔑的对那队长吐了一口吐沫。
那队长挠挠发青的头皮,环顾左右问道:“娘的,谁干的,做事一点都不认真。不好意思啊,抱歉抱歉,出了点差错,这次我亲自来。”
他从地下捡起五颗带血石头给大家一一看过,然后一粒一粒的放进去,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让大家看过,再度放入坛中,拍了拍手说:“这下大家看清楚了吧,不信,我先摸给你们看。”
伸手进坛,摸索了一会,将那颗干净的找出来,得意的哈哈大笑。
又上来一组,五人摸出来的还是带血的石头,那队长对着围观的兵卒们叫道:“谁在没杀过人的,给老子站出来,现在是个机会,练练你们的胆子。多见几次血,下次打仗你就不怕了。”
一名俘虏上前一脚踢翻了那坛子,嘴里嚷道:“奶奶的,杀就杀,你他娘的少在这里消遣老子们。老子在城墙上杀了你们三个,够本了。”
那队长看了看那破碎的坛子。狞笑着说道:“好,你小子够英雄,老子成全你。来人,将他绑上,一刀一刀活剐了他。你们四人,免死,到一边给老子收拾尸体去。”掉转头对着人群喊道:“还有谁逞英雄的吗,自己站出来,死一个活四个。这四个人由你自己挑选。我只要两百人,伤兵不要,机会不多啊。”
一个父亲站起来,在年幼的儿子头上拍了拍,毅然的站到了那队长面前。
又一个父亲站起来。他那伤兵的儿子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拦在他的前面。
那边兄弟两在争执,弟弟说:“大哥,我去,你好好活下去。有机会去找找嫂子和大侄儿,想来他们已经逃出去了。”
那哥哥说道:“我已娶妻生子,人生再无所求。弟弟,你都十八了,还没挨过女人的边。你留下吧,以后记得去找找你嫂子他们。”
陆陆续续,站出来五六十人,还有人不断的往外走。
那队长看着这些义无反顾的脸,顿感无趣,掉转头离开了。
西门绸缎铺的王掌柜家是个大家庭,他今年五十多岁,一妻二妾,全家二十余口人。两个儿子都已娶妻生子,还有两个未出阁的闺女。
张勋部队攻城的时候,他走上城楼一看,见对方攻城人数有数万人之多,知道淮阴城必破。赶忙跑回家,紧闭大门,连刘知县带人上门动员他家都未开门。
他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说:“不要去掺和这些事情,我们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我们只管做生意。这年头,不管谁当政,都离不开我们这些商人,那张勋也要买衣服的。从今日起,谁都不去外出,把家里的粮食藏好,另外准备个一百斛堆着,待张勋打进来,我们主动去劳军。张勋必然不会为难我们。你们几个年轻的女人,把好衣服都换下,穿的破烂一点,把头上的髻都打开,梳成男人模样。再准备点锅底灰,城一破,就把灰抹在脸上。”
张勋部队进城的时候,王掌柜大开中门,在门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粮食和绸缎,上面插着好几面小旗,旗上都写着“劳军”的字样。王掌柜和两个儿子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口,对着跑过来的士卒们点头哈腰。
这是率先攻上城的一个百人队,那队长外号疤拉,他原本是山贼出身,惯于打家劫舍。进城之后,就召集起手下说道:“弟兄们,别去追杀那些溃兵了,那战功我们不要了。最好的奖赏莫过于金银财宝。要想吃香的喝辣的睡漂亮女人都跟老子走,咱们找个大户去扎营。”
疤拉一说,手下人轰然叫好,疤拉机灵,知道那些主要街道的大宅子他是抢不过那些当大官的,带着人径自向比较偏僻的西门赶过来,他一眼就瞄中了王掌柜这个不大不小的外表很普通的四合院。
他瞪了一眼王掌柜,喝道:“你他娘的这是干什么,不会里面下了毒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念给老子听听。”
王掌柜点头哈腰的陪笑着:“官长说笑了,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怎么敢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我这是带着儿子们欢迎大军啊。看看这上面写的,劳军。这是送给大军的。”
那疤拉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嗯,你不错。张将军已经下令屠城了。这样吧,看在你劳军的份上,我们这帮兄弟就驻扎在你们家保护你们。来人,门前放双岗,其余的人把米抬进去。王掌柜,叫你们家人赶紧煮饭,老子们好几天都没吃饱了。”说完,拨开王掌柜和他的儿子,径自进了院子。
那王掌柜一脸的愁容,见他们蛮横无理,也不敢阻拦,嘴里忙答应着:“是是,我这就叫下人去煮饭,官长,您稍等。”
疤拉进了院子,大摇大摆的就往西厢房闯过去,王掌柜一看,忙伸手拦住他说道:“官长,请到正房客厅奉茶。舍下还有两条干肉,还是过年剩下的,就两条了,舍不得吃,我让厨房里拾掇一下,给弟兄们加加餐。”
疤拉眼一瞪,呵斥道:“那还不敢快去办?把酒也给我备上。我得四处巡查一下,看看你们是否窝藏了逃兵?”
那王掌柜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强行阻拦,对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神,让他们跟着,自己则往厨房打招呼去了。
疤拉推开西厢房的门,这里是王掌柜二儿子的住家。他进了门,鼻子里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当下也不吭声,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下。回头对王掌柜的儿子说道:“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晚上我就住在这儿了。你们把东厢房也腾出来,让我手下几个将官住。正房我们就不征用了。”
那两个儿子都不敢吭声,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疤拉出了门,向手下一个小队长招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对王掌柜的儿子说:“去,把你们家的人都集中到院子里,厨房里就留两人做饭,我们要搜查一下。”
王掌柜一溜烟的跑过来,在一边说道:“官长,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对大军到来是很欢迎的,我们家怎敢窝藏逃兵呢?”
疤拉一瞪眼,踹了他一脚,手握腰刀说道:“你敢违抗老子的命令,脑子宰了你。来人,去把他家里的活人都给我赶出来。”
边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卒早就等着这命令了,一窝蜂的都跑进房间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全家二十多口人都被轰到院子里,还抬出了一箱箱的绢帛和成堆的粮食,几个兵又从柴房里搜出了好几条干肉。
疤拉一脚踢在王掌柜的屁股上,吼道:“他娘的,一看你就是个奸商,不是说就两条干肉吗,还有东西藏哪儿了?”
王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官长啊,我们家的财产都在这儿了,真的没有了。”
先前那小队长跑过来,说道:“后面院子里发现一个地窖,还有不少的粮食和干肉,就是没发现金银珠宝。”
“来人,将这奸商父子都给老子绑起来,给老子打,让他们老实交代。”
一帮兵丁拥过来,争抢着扒下这父子三人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将他们五花大绑的绑在树上。那家人一看,吓得嚎啕大哭。
疤拉走过去,在人群中揪住一人出来。那人尽管是男子打扮,脸上的锅灰却被眼泪冲成了好几条痕迹,露出了白皙的皮肤。疤拉哈哈大笑,说道:“去,把那边的水缸给我抬过来。我来帮她洗洗。”说着,将那人一把按进水缸里,用手在她脸上扒拉了几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露了出来。
疤拉将那女人推到一边,那女人惊恐的蹲到地上,小声的抽泣着,她知道,一会就不会有好结果了,连哭声都不敢放纵,深怕激怒了这群一个个眼里冒着欲火的禽兽。几个兵卒上去将她看管起来。
那疤拉在人群里瞅了瞅,又拖出一个,用手直接在她胸部一摸,说道:“又是一个,去,帮她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