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前人

上午，乔阮去了几十公里之外的镇上，在一家花圈店里买了许多黄纸和香。

回度假村的路上，萧遥问她那些东西是打算烧给谁的，她只说那个人去世很久了。

萧遥就没再问。毕竟，人们回避一个问题的理由很可能是它会勾起不好的回忆。

晚上，他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萧远辰忽然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堂叔，我要嘘嘘。”

“走。”他放下手头的衣服，牵着萧远辰往卫生间走去。

路过乔阮卧室的时候，他发现门开着，里面的灯亮着，却没有人。

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呢？

送小家伙回卧室之后，他就出门找她。

将周围都找了一圈，他竟然没找到。

最后，他看见石子路的方向有火光，不甚明亮，似乎是有人在烧东西。

他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既然她不想提起，他就不应该再去刺探。

可是，心里又总是平静不下来——白天她说“他已经去世很久了”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很深情很忧伤。

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惦念？

他不再琢磨，他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石子路两旁都是葱郁的大树，想要在宁静的夜晚将自己隐藏其中，实在是易如反掌。

萧遥就站在乔阮附近五六米的地方，那双视力极佳的眼睛甚至能看清她手指上那只荆棘戒指。

她一边往火堆里放纸，一边轻声说着话：“大哥哥，我是乔阮。今年是第七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吗？天气要凉了，你记得给自己买件厚衣服，我给你烧了这么多钱，你记得去买点好吃的......”

萧遥在听到前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晚......

“大哥哥，我饿了。”

“大哥哥你会煮龙须面吗？酸酸的、辣辣的那种。”

“大哥哥，你给我洗手手嘛。”

原来，那晚她叫他“大哥哥”，其实只是在叫另一个人。

都说人喝醉的时候是清醒的，那么，她清醒的时候，其实也是、把他当做那个人的吧?所以放着好好的名字不叫，却叫他“萧大哥”。

他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就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他走进屋里将门掩上，然后在客厅里不停踱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激动，连膝盖都在抖动。

他明明在想事情，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他一屁股坐在了真皮沙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他找了一瓶带着冰碴的水，一口气喝光，然后......

一个可怕的计划的在他脑海中迅速生成了，并且他惊讶地发现，他无法阻止自己去实施这个计划......

乔阮烧完纸回来，就发现萧遥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瓶酒和两只高脚杯。

他坐姿端正，目视前方，像是在等人。

她没多想，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你不是让我少喝点酒吗？”

“在我面前你可以多喝点。”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就跟她碰了一下杯。

乔阮有些狐疑地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问他：“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喝酒？”他拿起酒瓶给她倒了半杯，然后又给自己添了一些。

她已经有些晕了，所以不肯再多喝，只是一个劲地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他不答，又跟她干杯。

她原本就有些难过，见他不肯说，索性将一杯酒如数喝光。

他却不喝，只是晃着杯中颜色十分鲜艳的液体，在一旁暗暗打量她。

她起初还能保持端坐的姿势，慢慢地、就靠在了沙发上，最后，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脸色通红。

萧遥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将高脚杯放下，轻声叫她：“阮阮？阮阮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呀。”她的声音轻快活泼，就像个孩子。

萧遥眼睛一亮，随即问道：“阮阮，大哥哥是谁？”

“不知道。”

“呃......那大哥哥是你喜欢的人吗？”

“不是！”

萧遥心头闪过一丝喜悦：“那......大哥哥为什么不在了？”

“大哥哥......去世七年了，他是......为了救我......他死在了......息镇。”

萧遥一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瞬间失了神，他紧紧抓住乔阮的胳膊，追问道：“是不是息镇小吃街旁边的巷子里？！”

“嗯......嗯......”

“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话啊？！”萧遥椅着她的肩膀，希望听见她肯定的回答。

可是等了半天，她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疑惑地低头去看。

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竟已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