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杀戮机器（下）

这十年来，鲁特一直隐瞒自己的过去。他向布尔克斯承认自己没有亲人，以此来解释自己的残暴与冷酷。但他隐瞒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为了在权力的斗争里一步一步走上巅峰，而是为了她，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从鲁特第一眼看到蒂娜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当他满手鲜血踏进领主大厅面见布尔克斯的时候，这个美丽动人的少女正在大厅里，依偎在大领主的宝座旁，和父王谈笑风生。

那一刻，鲁特怔住了。他活了二十年，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尘光城里形形色色的女人他都碰过。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美貌或许不是最出众的，但她的优雅气质却彻底征服了鲁特。

他下意识背过双手，只是想把手上的血污隐藏起来。走到距离宝座还有十步的地方，鲁特单膝跪地。但因为双手都在身后，他没能保持好身体平衡，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这样滑稽的举动凯蒂看在眼里，她一只玉手遮住口鼻，扑哧的笑了出来。布尔克斯摆摆手，凯蒂便起身站在一旁，俯视着心不在焉的卫队长。

“卫队长，你受伤了？”布尔克斯的声音犹如雷鸣。

“不，陛下，我没有受伤。”鲁特只好摊开手，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公主陛下看到污秽的东西。”

布尔克斯又摆了摆手，“有战争就有死亡，有死亡就有鲜血。这并不污秽，卫队长，你应该把它看成一种荣耀——胜利者的荣耀。”

“我只是区区卫兵，怎敢妄谈荣耀！”鲁特低下头，这些冠冕堂皇上的话他每天都得说。尽管感到恶心，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性命本不值钱，但当他看到凯蒂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生命是美好的。

并且还有比生命更美好的事物存在。

“你太谦虚了，鲁特。”布尔克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袍。“十年前，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非同一般。你知道，我拥有法术天赋，算是个法师，我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陛下全知全能。”鲁特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没那么伟大。”布尔克斯笑了，他每天听着大臣们对自己奉承，对这些阿谀早已厌倦。但听到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出这种话，他还是感到好笑。“虽然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但还是得向你确认一下，今天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目标已经……安息了。”鲁特本来会使用诛杀、屠戮之类的词来形容自己完成任务的情况，但他现在觉得，这样的词只会污染眼前这个不经人事的少女。

“安息？”布尔克斯收回笑容，咂了咂嘴，“鲁特，你很清楚这些畜生打着我宝座的主意！我只想将他们就地正法，他们最好别安息！”

“是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我的陛下！”鲁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公主陛下听见这些污秽的话语。”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公主一眼。

见卫队长如此关心自己，凯蒂冲他微微一笑，就在那一刻，鲁特知道，自己心中的冰雪，在这如春的暖阳下迅速消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