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清晨,七公主被皇上叫去用早膳,这从七公主两岁之后便开始了,六年来如一日,从未间断。顾瑾司也因为醉酒,起的晚了些。只剩季月昏一人,她觉得有些闷就去御花园里转转。
刚到御花园就看见一个身着紫红色华服,发丝被三支紫玉镂空金簪挽成牡丹样式,坠了两只很小的白玉耳坠。她背对着季月昏,似乎在品茶。
季月昏下意识就想要离开,没想到就听见一道妩媚的声音,“德妃姐姐也会来这里赏花啊”。
“看看,准备走了”。
“姐姐这是不待见妹妹啊”。
“姜贵妃说的哪里话,臣妾只是困了想要离去罢了”。
“那本宫偏偏要姐姐陪着”。
德妃不再与她做口舌之争,直接福了福身子,然后饶过她准备离开。谁知姜贵妃突然捂着肚子喊道,“姐姐,你干嘛推我”。
季月昏一看就知道是嫔妃间的争斗,并不想理会,转身准备离开。
“谁在哪里,出来”。
季月昏扶了扶额头,转身向那边走去,对着两人行礼,“见过娘娘”。
“你是何人,胆敢偷听我们娘娘讲话”,姜贵妃身边一个绿衣丫头趾高气昂的说道。
“臣女季月昏”,季月昏不在做其他解释。
七公主很快陪皇上用完早膳就赶忙出来找季月昏,路上还碰到了皇贵妃和顾瑾司,三人就结伴同行。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好听到吵闹声。
“在御花园里喧哗成何体统”,皇贵妃出声斥责她们。
“是德妃姐姐她推我,她这是要谋害皇嗣啊,皇贵妃可要为臣妾做主呐”,这姜贵妃太能演戏了,转眼就抹眼泪抽鼻子的。
“季姑娘,你来说说”,皇贵妃并不理会她,直接指了季月昏。
“月昏之前跟家母学过几天医术,知晓若是被推了动了胎气的,定不能大哭大叫”。
皇贵妃听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瞪了姜贵妃一眼,正要开口斥责,就听到姜贵妃指着季月昏嚷道,“推了就一定会动胎气吗?季姑娘之前仗着安乐王世子疼爱就目中无人,现在世子生死不明,你又缠上了齐南王,皇贵妃你可不要相信这种人的话”。
“啪”,这一声让众人都愣住了,皇贵妃居然将姜贵妃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生死不明,在让本宫听到这话,你就不用活了”。皇贵妃此时的表情很是吓人。
姜贵妃捂着脸,呆呆的看着皇贵妃,连自己身下流血了也毫不知情,还是旁边的绿衣宫女一声尖叫,众人才反应过来。
姜贵妃很快被抬到最近的宫殿,因为肚子里的皇嗣生死不明,所有人被皇上责令留在宫中,不得随意离去。
姜贵妃的喊叫声不断从殿里传出来。季月昏立在门口,眉头深深的皱着。
“小姝儿?”,顾瑾司试探的喊了一声。
“嗯?”
“皱眉真不好看”,顾瑾司伸手温柔的将她的眉头抚平,又说道,“若今日本王早些起就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的”。
季月昏觉得有些好笑,这与他起的迟有何关系,于是她摇了摇头。觉得没表达清楚又说了一句,“这与王爷起的迟早并无关系。”
“本王若早些来,即使你遇到了此事,也不用自己出头,有本王处理”。
季月昏看着他认真自责的模样,除了心中一暖,也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知道他想告诉自己这件事没有做错,不用自责的为难。想明白之后,她冲顾瑾司笑了笑。
七公主果然是顾瑾司养的,连安慰人的方式都一样不走寻常路。
“喜儿,你上次替她受罚的小宫女还在私下说你借着本公主的势随意欺凌他人,这有损本公主名声”。
喜儿脸一红,低着头不再说话。
“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管,省得连累本公主,知道了没有”。
“是”,喜儿小声的说道。
皇帝一出来,他们都不再说话了。
“皇弟,带他们都下去吧”,皇帝似乎有些疲惫,一直在揉太阳穴。
在他们刚转过身时,皇帝又说了句,“多关心关心宜合”。
“臣弟明白”,顾瑾司知道皇帝不想宜合知道这些事,影响她成长。
到兰兮宫,顾瑾司屏退左右,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小七,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顾瑾司盯着姬宜合,一脸严肃。
“永远都是一个样子,谨慎、安静”,小七低着头绞着手,眼神不敢看顾瑾司。
“小七,看我”。顾瑾司的口吻更加严厉。
姬宜合慢慢的抬起头,但眼神还是有些躲闪,顾瑾司就那么看着她,不说一句话。等姬宜合自己调整好敢看他的时候才说道,“说吧,错在哪里”。
“我.....不该在所有人面前训喜儿”。姬宜合声音犹如蚊子嗡嗡。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月昏姐姐,但大人的事情自有大人解决”。顾瑾司语气缓了不少。
“对不起,瑾司叔叔”。姬宜合说这句话的时候掷地有声。
顾瑾司摸了摸她脑袋,声音柔和的说道,“小七,对不起,是瑾司叔叔不能一直护着你,才要对你格外严格,你可会怪叔叔?”。
“不会,不会”,姬宜合突然扑到顾瑾司怀里低声哭着。季月昏全程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有丝毫要去打断的意思,她深知皇宫里明争暗斗,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吃苦受累是小事,弄不好性命都丢了。他们此时心疼宜合让她过的安逸,那是害了宜合。
“小七,瑾司叔叔陪你玩华容道可好”,顾瑾司又恢复了一脸宠溺的表情。
姬宜合听到这话,立马从顾瑾司怀里起来跑到内室里去拿。她尝试了许久也没有解开,难得瑾司叔叔肯指点她。
可是没玩一会,顾瑾司和季月昏就被德禄公公唤去了幻樱宫。
此时的幻樱宫早已兵荒马乱,御医进进出出,吵杂不已。皇帝的怒吼声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连没有保注子的姜贵妃都被扔到了一边。
看到顾瑾司,皇帝急步走了过来,“阿瑾,你快想办法,找找冰魄酒”。
顾瑾司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递给皇帝,“皇兄,只有这点”。
“有就好,有就好……”,皇帝嘴里念叨着,脚下步伐凌乱的走的床边,将药酒喂给疼的意识模糊的皇贵妃。
过了一会,床上的皇贵妃便不挣扎了,沉沉的睡了过去。皇帝才虚脱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憔悴极了。
可是好景不长,几个时辰之后,皇贵妃又开始痛了,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被子,身体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
“怎么回事,不是说冰魄酒就可以救她吗”。皇帝皱着眉头盯着季月昏问道。
顾瑾司抢先一步说道,“冰魄酒本就是治疗心疾的,对于皇贵妃来说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罢了,罢了,缓解也好”。皇帝沉默了一会才摆手说道。
皇贵妃的蛊毒一直在反复,季月昏之前做的酒都留给安乐王府的人了,只能通宵达旦的做,顾瑾司一直陪在她身边与她说话逗乐。
如此折腾直到第二天清晨,从外面考察游历的太子带回来一个骨瘦如柴,身体几乎蜷成弓的老头,说是民间遇到的神医,可能能救皇贵妃。
皇帝听后,没有再多加询问,直接让他前去诊治。
“皇上,草民诊治的时候希望可以屏退所有人”。
皇帝沉默了一会,说道,“准了”。
大约一刻钟,老头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对皇上行礼,“娘娘的曹棘手”。
“你也没办法”。
“有……不过……不能保证有效”。
“那就用,等什么”。
于是老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皇上。皇上接过之后亲自喂给皇贵妃。
说来也奇怪,吃了老头的药后皇贵妃就睡着了,几个时辰以后脸色渐渐有了一点点血色。
皇帝特地在月心湖的雨馨阁设宴款待。
宴会上皇帝喜不胜收,连说了三个赏字,又朗声宣布道,“传朕旨意,神医救皇贵妃有功,特封为国师。太子举荐有功,特赏三千两黄金,一百匹布”。
底下做的臣子眉头紧皱,皇帝怎么会封这样一个人为国师,太荒唐了。都纷纷看向顾瑾司,希望他能劝一劝皇上。
谁知顾瑾司起身,举着一杯酒对皇帝说道,“恭喜皇兄,喜得国师,日后凤漓国不再受疾病困扰”。
“对,有国师在,什么疑难杂症都迎刃而解”,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太子也被很多人吹捧,说他是伯乐,有他在,所有的千里马都有用武之地。
宴会很是吵杂,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着乳白色锦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高冠束发,端正的坐在一旁,全程都带着淡淡的柔和的笑。
皇帝坐了一会就走了,众人又都在绕着太子转。那白衣少年突然起身走到顾瑾司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九皇叔安好”。
“何时回来的,见过你母妃和七妹了”。顾瑾司撑着脑袋,只瞥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看酒杯。
“宜熙是昨日同皇兄一块回来的,已经见过母妃了,等会就去见七妹”。姬宜熙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可有给她带小玩意,不带,可是要生气的”。
“怎么能忘呢”。
“那就好,本王累了,先走了,你记得去看你七妹”。
“是”。等顾瑾司离开后,姬宜熙才慢慢起身回到自己座位,直到宴席结束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