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叶青

元宵过后,风雪天也渐渐的消失了,只是这平日里还是冷,冷到让人不由生怕,此时的安凝雪坐在软榻上,手里执着一本诗经,薄唇轻启,慢慢的诵读。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是她无数首诗经中最爱的一句,光是闭上眼睛想想都觉得那景色甚好,嘴角不由得淡淡的勾起,只是下一刻便将这黄皮子诗经给合上,随意的放在一旁,穿好鞋子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无日照,无寒风,也无人,冷清的日子有时候还真是难熬,正打定主意出去转悠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随手招来之前被拨过来的大丫鬟。

“菡儿!”

被叫到的丫头自是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微微行礼询问:“主子有何吩咐?”

“无事,就是想问问皇上这段日子可是都在翊坤宫?”她很是淡然的询问,看起来并无任何的嫉妒。

菡儿自是不敢隐瞒,立刻回答:“回主子,皇上前些日子的确日日宿在翊坤宫,不过这几日倒是只是宿在龙诞殿,偶尔还会去赏一赏梅林里的红梅。”

安凝雪淡然的点头便询问:“那你便收拾一下同我一起去下竹幽林吧!”

“主子不去梅林赏梅吗?”菡儿有些奇怪的询问,毕竟刚刚她可是故意将皇上时常的去处告知,说不定还可以见上一面,否则这都大半个月了,皇上可是连一道口谕都没有,敢情是真忘记了这位新晋封的婕妤吗?

见多了这种手段的安凝雪自是明白这个大丫鬟的心思,只可惜,她要的就是不想遇见!

“岁寒三友可不能只看着梅,倒是有些馋那竹叶青了!”

随意的给出一个理由便直径回到房间拿过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就和菡儿两人一点点的朝着与梅林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菡儿不敢说话,因为已经大半个月了,她依旧摸不清这个主子的秉性,他们来到安宁苑的当日这位主子就告知他们,不必伺候她,起床,侍寝,布菜,样样都不必他们下人来,以至于明明身为大丫头的她,如今也只能做一些针线活,其他人更是只能扫扫地,平日里也是无聊的紧。

而今日,她原以为是这个主子开窍了打算争宠了,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去梅林来一个偶遇,反倒是去看一片绿色的竹子,还说什么竹叶青!

唉……

菡儿年岁不过刚满及笄,虽说是大丫头,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所有的心思在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安凝雪并不想多做计较漫不经心的左看看右看看,走到竹幽林的时候,那一种扑面而来淡淡芬芳让她不由得展开笑颜。

这是多久未感受过的味道!

“菡儿,别苦着一张脸,你去帮我找一个尖锐一点的石块!”想到那美味烈酒,一时间安凝雪也变得活泼起来,浑身的恬静淡雅也被那一群躁动不安的因子给赶走了。

菡儿不敢怠慢立刻去寻找,好不容易在竹林里找到一个坚硬的石块递给安凝雪,她也不嫌弃上面有泥土顺手拿过,走在一个有一个石坑的地方,一边走着一边往上数着。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好了,就这!”

随即便笑着蹲下身来,用石块一点点的将旁边的泥土给刨开,原本白净的手指此时也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菡儿有些急的说道:“主子,不如让奴婢来吧,这金贵的手可……”

“行了,我可没这么娇贵!”

轻轻的挖着,一点点的挖,那种小心翼翼在其他人眼中仿若为珍宝,原本平静的眸子竟瞬间开始有了些生气,菡儿站在一旁几乎都要看呆了。

忽而一个步子慢慢的走近这一主一仆,菡儿最先发现,正立刻跪下身来却被那人做了噤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菡儿不着痕迹的退下。

而依旧挖泥土挖的不亦乐乎的安凝雪根本不知道自己身旁竟已换了人,还伸过自己脏的手欢快道:“菡儿,快,来搭把手!”

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手过去,脏脏的小手抓住了一个骨节分明的手,而那人也随即跟着蹲下来,直到余光瞥见一抹玄色,猛地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那人的下巴。

砰的一下,她不小心的往后倒,一个大手将她抓住往里一带,脏兮兮的手就这么覆盖上他的玄色袍泽,吓得她瞬间又收回了手。

“皇……皇上!”

似乎在那一刻吓得不轻,然而某人却噙着笑容询问:“爱妃这是要干什么?”

顺着安凝雪之前挖的坑看过去,正好看到了一个酒坛子,浓烈的酒香味散在空气中,这种味道熟悉却又让人神往。

“酒?还是竹叶青?”皇帝直接将她扶好,待到她蹲好后,伸手就要去挖那酒坛子却被一只素手给抓。

“这种事情还是让臣妾来吧,皇上您……”

“你一个女子都不曾担忧这些,朕又有何惧?”

说完就直接用手去扒那个酒坛子,虽说一双手因此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不过当看到那瓶酒的时候两人的眉眼还是飞舞的。

晏火立刻将上面盖得严实的红绸布给猛地撕开,鼻子凑在上面闻了闻,笑着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这酒甚好,甚好!不过这竹叶青烈性十足,爱妃可能喝?”

安凝雪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当年在边疆战场,烈酒高歌那一项落下?就哪怕不在战场的时候,对酒当歌也是时有的事。

“回皇上,能!”

“哈哈哈哈……好,朕就喜欢你这性子,今日掌灯安宁苑,朕定要与你对酒当歌!”一声声爽朗的笑声穿透这寂静的竹幽林,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知这一次哪怕就想要逃,也无法再逃了!

谁让他是掌管天下所有的九五之尊,而她现如今已不是那个与他并肩携手笑看天下幸事的国母,淡淡的笑容噙在嘴角,又恢复最初的恬静淡雅,好似刚刚挖酒坛子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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