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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鬼在心中

江城的心登时就猛的跳了一下,可惜那个食客说的也不是前天晚上的九蛇破空的异象,也不是刘青青的事情,而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好笑的事情。

“我听说啊,昨天晚上的时候一个六十多的老头犯了神经病,在菜市场上到处偷东西吃,甭管是馒头还是火烧,见了就往怀里揣啊。市场上的人都认识这老头,原来是个老干部,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也都不好意思说他……”

“别说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鬼呢?”众人都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更是有着急的人直接叫嚷了起来。

“你等我把话说完,白天时候就不大正常了,晚上的时候那老头子就被鬼附身了,一晚上吃干净了白天偷来的馒头火烧。啧啧,足足有几十个啊,这还不算完,那老头连米缸里的米都吃下去了一半……生米啊!”

“唔……”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事平日里可见不得,这种事可是新鲜!

花清月终于抬起头来,一碗面已经吃的干干净净的,她听见众人议论,就跟了一句:“饿死鬼?”

“哎呦喂!你这孩子说的是!”那说话的人连连点头称是,中山装的眉毛却紧紧的皱了起来,甚至连手上的筷子都放下了。

“这还不算什么奇怪的,你说正常人吃了这么多东西,不说别的,胃就受不了吧?结果那老头肚子反而越吃越扁,直到前胸贴后背,但是背上却拱起了一个瘤子……”

“最后?最后只好捆起来了,不知道送医院了没有。据说那老头现在还喊饿呢……啧啧,还真是饿死鬼啊。”讲故事的人很明显没有什么语言天分,故事干巴巴的,一点也不精彩,周围的人不断的发出一阵阵的嘘声来,似乎对这个故事的结局很明显不满意。

蹩脚的故事到此打住,可是人们的议论才是刚刚开始,没有一会儿工夫,故事就多了许多个花样。当然大多都是对那贪吃的老头子编排的事,再者就是神神鬼鬼,妖妖道道的,越扯越玄乎。

“啪!”中山装拍桌子站起来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却中气十足,怒喝起来简直跟敲大钟一样:“胡说八道!”

“身体有病去医院,精神有病也有地方治,你们在背后说人家变成鬼了,污人清白,是什么道理?”

众人见中山装嗔怒起来,反倒是哈哈一笑,想必都认识中山装,一个光头男子笑了一声:“老刘,还是那句老话。”

“干你屁事!”

“哈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在这个小面馆里回荡着,江城看着中山装涨红了脸的样子,摇了摇头起身离开。花清月还存了个看热闹的心思,虽然也跟着江城走了,但是却频频的向后看,脖子都拉长了一截,如同一个优美的丹顶鹤。

“别看了,里头吵不起花来。”江城笑了笑,伸出手去拍了拍花清月的脑袋,这才把这个小姑娘的思绪拍回来一点,她看着江城,脸上微微一呆,似乎有淡淡的红霞飞上云端,只是云还没有染红,她突然尖叫道:“几点了?”

江城一愣,手机早就没电,他只能眯着眼睛看太阳:“嗯,应该有七点了。”

“惨了惨了惨了!”花清月连说了三个惨了,她看向江城,正要解释一番,谁知阳光正好,江城的面孔笼罩在一片晨光之上,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圣洁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寻你!”花清月这还是第一次认真的看江城的面孔,不过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她真的有事,身体有事,心里也有事。

哪个事都不允许她留在这里。

那就先走吧。

江城看着很快就跑远的花清月摇了摇头,他轻轻依到一旁的斜树上,摸着小树的枝芽,心里转眼间转过了很多念头。

昨晚的鬼,自己的石头。

可爱的小姑娘,还有……

自己也心乱如麻啊!

没干过活的皮肤并没有什么韧性,指尖轻松被尖刺刺出了一个小血滴,微微有些痛。

口袋里的石头微凉,昨晚的温热玉石已经完全不见了,不知道何时才会再度出现。

远处的中山装正愤怒的从面馆里走出来,快步如飞。

“先回家?”江城看着阳光,觉得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污秽之物跳出来,此时他也需要休息和思考,彻底的消化消化这两天的经历,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两天时间遇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把心给撑满了。

“就回家吧……”

中山装大早上的吃了一肚子气,却也不舍得浪费了面,硬生生的在众人的笑声中将素面连汤带水吃的一干二净才肯离去。出门之后脸色刚开始阴沉如墨汁,阳光一照,转眼间黑云就消散无踪,中山装快步在街上疾走着,心里不停的反省着早上发生的事情,转眼之间已经斥责了自己好几遍。

“与人争执,议论是非,嗔怒伤心哎,白读了半辈子的书了,怎么今天就是按捺不住性子,跟个孝一样?”

一边走着一边摇着头,中山装出身玄学世家,自幼喜读书,三岁开蒙,五岁已粗通奇门遁甲,后来十岁读千书,十八读万言,集万象所成,几乎被称为下一代翘楚。虽然后来家道中落,贫寒了近三十年,但是他却坚持治学,近年来更是自觉山川湖海皆在胸,能容纳万物自然气量非凡,等闲不会动怒。却不知这几天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为点小事跟老妻吵了一架,今天又在饭馆里拍案而起。

心头一股无名火,简直烧的停不下来。

“刘梓玉啊刘梓玉,你这是怎么了?”

中山装喃喃自语,在红绿灯前面终于停了下来,他是个极守规矩的人,规矩两个字就是他的命,说什么也不会越过半步。

趁着这几十秒的功夫,刘梓玉小心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罗盘,那罗盘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外盒磨的铮亮,在阳光下就如同一个镜子一样。

罗盘对刘梓玉而言就是第三只眼,就是心上的一块肉,天罡三十六算天卦,地煞七十二问心卦是非轮回,他几乎瞅一眼就能看出来,三十岁时他为自己算命数的时候,掐算了五分钟就看明白了十年。只是这一次,他静静的站在马路边上,任凭人来人往,时光流逝,就是纹丝不动。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这个古怪大叔都要引起外人的注意时,刘梓玉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这一动,身子活动不开,马上就摔了一个狗啃泥,满脸开花。

原本哪怕是路边吃面也一丝不苟的中山装,此时却如同疯子一样,瘫坐在地面上。

“咦!?”

“命啊!”

“天发杀机!群魔降世!”

“老天爷,你是不让人活了么!”

幽都经济发展虽然一直不温不火的,不怎么出彩,但是幽都又号称医术妙手之乡,医疗条件全省闻名,尤其是泽福医院,在国内都鼎鼎大名的林院长带领下,越发兴盛繁茂,不过医院外观依旧看起来破旧了不堪,但是里面着实有好几个专家。

刘青青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

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却受到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原本润滑饱满的肌肤干瘪了下去,皮肤上有大片大片的暗色黄斑,右肩上有一个巨大的青肿区域,头发上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白丝。

医生对她做了许多检查,却什么病都没有查出来,但是她身体的虚弱却是一点也不假,医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用精神病来制定治疗计划。

手被束缚带控制着,抬不起来,刘青青勉强往前动了一下脑袋,看了看自己干枯的手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的一切好像是梦,在梦中似有魔鬼在耳边低语,让她心中一切的暴虐都发泄出来了。

疯狂,混乱,血猩。

刘大爷一家三口,全都在暴虐的肆意爆发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作为始作俑者,刘青青自然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来找我……”突然之间,刘青青就叫了起来,她颤抖着想从床上挣扎站起来,但是束缚带却紧紧的将她困在了床上。她挣扎不得,就开始蜷缩身体,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病房里明明白白的只有刘青青一个人,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恐惧似乎也在升级,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上滑下来,虽然此时这小小的病房里全是夕阳温和的阳光,但是在刘青青的意识中,却是有大片大片的黑色云雾缭绕着,更有一个正在逐渐逼近的声音。

“娘……”

突然之间,索命的声音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刘青青的意识之中,出现了一丝温暖,一点光明,光明和温暖迅速的向她逼近,驱散了一切灰暗与邪恶。

破晓划破黑暗。

近了,更近了。

吱呀!

一个满是光明的人影推开门走了进来,刘青青眼泪就落了下来,在这个人影出现的瞬间,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这就是刘青青的病房,酗子,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病人精神不稳定,需要休息。”

“我一会儿就走。”江城笑着闭上了门,刚回过头来,却发现刘青青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泪流满面。

“不要离开我……”

江城轻轻的握住了刘青青的手。

“不要离开我,这里有鬼,外面有鬼,我心里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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