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签订契约
繁华的都市人山人海，从不会有谁去关注街边蹲着的乞丐或是麻木混迹在人群的失业者。
人们之间仿佛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无形间淡漠人与人的感情。
林凡正是失业者中的一员，就在半个小时前，人事部经理把他叫到办公室，向他公布了这一裁员的通知。
在听到自己被辞退的那一瞬间，林凡宛若晴天霹雳。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在公司工作五六年，拿到无数业绩，最后却在公司整顿的时候被当作一张废纸般抛弃。
一想起那个经理在和他说话时那轻蔑的眼神，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很凄然。
以至于周围的人都远远地躲开，并用一种厌恶的眼神刮了他一眼。
林凡真是受够了这种眼神，他几乎是用嘶吼去发泄心里的愤怒。
“看什么看？！都滚开！”
说完，他还捡起路边的石块朝着对他嗤笑的人砸过去。
“这人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人群一哄而散，远远的还有人如此喊着。
林凡看着那些逃远的人们，胸膛中的怒火散去不少，只是心里满是对自己的嘲笑。
笑自己真的疯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颤抖的手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女友怜儿，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的平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
“怜儿……”
“林凡，你先听我说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带着一丝情感，林凡听在耳里，心里一阵不安。
听到林凡没有说话，李怜那边似乎有一些迟疑，紧接着便缓缓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都很好。”
林凡呼吸一顿，没有说话，选择继续听下去。
“只是都四年了，我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你每一次都和我说再等等，可是我马上就快要二十七，是该谈婚嫁的时候了。”
“而且我爸妈那里也一直不同意我们的事，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们还是分手吧。
这七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林凡的心头。
拿着电话，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惨然了。
四年时间，他付出的无数到了现在只换来一句分手，现实已经不仅仅是残酷，甚至有一些残忍。
林凡用力地抹了把脸，这一霎那他是多么冷静，淡淡回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呆呆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一次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是藏着无数的心痛与不甘、自嘲与愤怒。
天空很不应景地下起小雨，一滴滴水珠打在他的脸上，和泪混在一起，湿了面孔，流到嘴角，带着微微的腥咸。
“啊啊啊！”
林凡仰头喊着，喊着心中的痛……
周围的行人们已经纷纷撑起伞，形成一条长长的五彩捎。
而林凡如同一块湍流中的石块，将这捎从中分成了两条分流，人们在绕过他后又汇合在一起，把他分离了出来。
林凡知道，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维持生计的工作，没有了相伴四年的女友……
至于朋友？
一个个都虚伪的说着自己也很困难。
至于家人？
他早就没有了家人，母亲在他小时候就过世，后来父亲也离奇失踪，家里亲戚都不愿意认他。
在他一个人来到其他城市，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起，就已经是一个人了。
后来遇见了李怜，心里有了寄托，有了家的感觉。
然而悲剧是来的那么突然，一千四百多天的感情，仿佛只是黄粱一梦，一瞬间，林凡再一次一无所有！
曾经的回忆化作一个个画面，反复浮现在林凡的眼前。
他笑着，手机掉在了地上，被路过的时髦女郎的高跟鞋踩碎，他无动于衷；
他笑着，身上的钱包不知何时被摸走，没一会儿那扒手又回来，愤愤不平将那空空的钱包丢在他身前，唾弃了一声“穷鬼”后转身离去，他仍无动于衷。
街边的车鸣声终于引起了林凡的注意。
他的目光开始移动，放在那同样来往的车辆上，他似乎找到了归宿，脸上的笑容愈加浮夸，身子朝着马路边上走去。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干脆结束了好吧……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然，紧接着脚步突然加快，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朝着马路中央冲了过去。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林凡才冲到马路上，便和一辆货车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从一旁传来一股无法描述的冲击力，浑身的骨头崩塌瓦解，就连痛苦都没有，意识就差不多完全散去。
瘦弱的身躯在空中飞出一个美丽的弧线，最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鲜血飞溅，地面很快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林凡躺在那，呼吸心跳已经微乎其微，身体已经冰冷，神经枢纽早就破碎，痛楚根本不存在，仅剩下一缕将散去的意识。
视线已经黑了，林凡在死去的最后一刻，那意识只剩余一声叹息——
一切，都结束了吧。
真的，结束了吗？
“你甘心吗？”
冥冥之中，林凡仿佛听到了有谁在他耳边说话，他努力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等等！
在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林凡突然一顿，脑海里一阵混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已经死了啊。
那么，现在他到底是死是活？还是说，真的有地狱这种地方存在？
“你真的甘心吗？林凡。”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而且这一次更清晰，以至于林凡总感觉这是从他身边传出来的。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
还没说完，四周的空间突然亮了起来。
不过哪怕是亮了起来，这个空间仍然很暗，也只是能依稀看见一些模糊的轮廓，就好比此时站在林凡身前的人影。
林凡看着这个并不高大的身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觉得这个人影很是熟悉。
但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下别说是容貌，若是不说话，连性别都难以分辨，唯一能用视线捕捉到的，只能是人影身后背着的巨镰轮廓。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恐惧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掌，掐住他的脖颈，令他无法出声。
难道这真的是死神吗？一个从不敢想的念头突然从林凡脑中冒出。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人影的声音很是冰冷，仿佛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不带着任何情绪，但勉强能听得出来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人影又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真的甘心吗？甘心就这么死去吗？”
这已经是第三次询问了，声音好像带着勾魂的魔力，引导着林凡，让他慢慢迷失自我。
“我……”林凡张了张嘴，尚存的理智让他有些犹豫。
“看着我！”
听到这声命令般的话语，林凡大脑最后的防线也终于被打破，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就这么直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那根本看不见的双眼。
隐隐约约在黑暗中，两抹红光突然闪起，带着几许妖异，勾着林凡的魂。
“我不甘心！”
在人影的影响下，林凡喊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是的，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在他付出的比别人多的情况下，得到好处的只能是别人，而他只能被抛弃？
凭什么从小到大明明他做的最好却从不被关注？
他明白付出不一定会有收获的道理，但生活对他却是赶尽杀绝，他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换来的终究是背叛和遗弃！
凭什么？凭什么？!
所有的愤怒如同火山般从林凡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他恨透了，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每一个人，在他看来，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
复仇！他要复仇！
他要让那些曾经所对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看着林凡此时的状态，人影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这样子应该就可以了吧，厄运之灵能吸收一切的厄运，他会如此也是合情合理。”
说完人影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林凡的跟前。
看着坐在地上紧抱着头颅愈渐陷入癫狂的青年，人影好似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伸出右手，掌心对着林凡的额头，嘴里一阵念念有词道：
“吾，以死神之名，化汝之魂魄为卷，聚汝之仇怨为墨，签订该契约，还汝新生，而作为代价，汝需听吾号令，契约时限为一年，万灵作证，定！”
只见人影一声厉喝，掌心处飞出一缕黑色的幽光，点在了林凡的眉心。
然后林凡的仇怨竟是以肉眼可见的形态从他的身体里剥离而出，最后在空中凝固成一团灰色雾气。
紧接着在人影的操控下，这团雾气化作一个个古老的字符，逐一刻在了林凡的身上。
直至最后一个字符刻在林凡的身上后，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缓缓后退，走到了林凡看不清他模样的位置后才停下。
而林凡此时也恢复了清醒，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好像和眼前这个人签订了什么契约。
而契约的内容，也如同刻纹一般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反复回忆着契约，心里一阵惊涛骇浪。
他真的不敢相信，死神真的存在，就在他的身前，而且还和他签订了契约，自己甚至重获了新生。
只是……
“为什么是我？”林凡看着人影，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每一天死亡的人不胜其数，为什么死神却选中了他？
只是这个自称死神的人并不想解释什么，他缓缓后退着，身影慢慢淡去，只留下一句交代的话，久久回荡在这个空间之中。
“在契约结束之前，你只能算是一个活死人，所以务必注意隐蔽身份。”
“另外，回去了后，自然会有人和你接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