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焚香生效
一个年轻人如果从一楼大厅上电梯坐到二楼往往会让上了年纪的人看不顺眼，被批评太过懒惰，一层楼都不愿意爬。可我今天晚上却经历了人生更为短暂的电梯之旅——“17层半”到“17层加”。
到达后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为我们手动打开了电梯门，“17层加”的格局与楼下相比没有什么异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能就是更为阴冷些，这让我刚刚出的通身热汉瞬间一扫而光。
我探出身子，依然弯着腰跟在小赵的身后，一股冷风从走廊的尽头吹来，不由得让我打了个激灵。走廊最后一间房的门口，小赵停下了脚步，礼貌的敲打了三声房门，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小赵打开门，带我走了进去，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香火味儿，灯光相较楼下的签约室显得昏暗许多，奇怪的是只闻到香火味，却不见香炉。办公桌的正位上端坐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短衫，手中盘着手串，脸型犹如刀砍斧刻一般有棱有角，狮子鼻，眼神刚毅且神秘。
经过小赵的引荐后，我们坐在了这个叫常经理的对面，他倒是并不啰嗦，直奔主题，“想做我们的新型贷款，你确定么？”
这位常经理的眼神不光有怀疑，还多少有些看不起人似的，弄得人很不舒服。
于是我也没好气儿的回答，“确不确定得看你们了，我还并不是太了解你们这所谓的‘阳寿’抵押贷款是什么名堂，既然是买卖，不妨开门见山明说吧，我也是生意人，大家都别耽误时间！”
“好，痛快！”，常经理提高了调门儿，“所谓‘阳寿’抵押贷款，顾名思义，就是用您的寿命作为抵押，如果产生逾期或者拖欠不还款的情况，我们相应的就扣除掉您的寿命作为补偿。如果能按期偿还本金利息的话，那么最终‘钱命两清’，互不相欠。”
听罢我噗嗤一声没憋住乐了出来，一脸看神经病的态度看着常经理，未置一词。常经理倒是不以为然，一本正经的问：“怎么，没听明白？”
我乐着说：“扣除掉我的寿命？哈哈，怎么扣除？”
“这个就不需要您劳心了。”，小赵在一旁严肃的帮腔道，说罢他起身从一旁的书柜中拿出一个档案袋来，抽出了一张申请表，“如果杜先生真有此意的话，不妨把这张申请表填一下。”
我将递过来的申请表掐在手中，一脸不屑的看了看眼前的二位，又将视线移到了这张申请表上。它和我们平常填写的各类表格倒是没什么区别。
常经理此时显得一脸不耐烦，“杜先生，正如您所说，大家都是生意人，那么别耽误时间。如果您是这样的态度的话，我想大家没有必要再往下谈。”
我抬头看了看几乎愠怒的常经理道：“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呵呵。”
我还是没憋住的乐了下，毕竟这太过荒唐，但看见小赵和常经理那严肃的表情仿佛又不像在开玩笑。
于是我指着申请表上的两个选项问道，“没见过世面还望见谅，毕竟长这么大还是破天荒遇到这种事。这样，我问一下啊，申请表上有两个选项，分别写着‘协议一’和‘协议二’，有啥区别呢？”
常经理见我认真起来也转怒为安，他解释道：“如果你选择‘协议一’，那么正如我之前所说，按月等额本息偿还即可，产生逾期或者不履行债务时我们才会扣除或没收您的寿命。但如果您选择的是‘协议二’的话，钱的使用空间会大一些。”
“怎么说呢？”，我压住笑容，佯装严肃的问。
小赵这时在一旁接着解释道：“选择‘协议二’这种贷款方式，只需在还款截止日当天前将利息和本金一次还清即可，这样贷款的利用率更高一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见小赵有话没说完，盘问道。
小赵一笑，“只不过我们也需要更大的保障。每个月要从您抵押的阳寿中扣除一定的额度来作为进一步的制约，如果最终您能履行债务，我们将全额偿还之前扣除掉的阳寿。”
听罢两个人的天方夜谭后，我将手中的申请表扔在办公桌上，向椅子的后背一靠，仿佛在看两个马戏团小丑在我门前尽情表演一般。
常经理反倒不如之前那般生气了，而是冲着小赵比划了一下。小赵点头向里屋走去，不多时拿回了一个小皮箱，走到办公桌前将其打开，之后的场景令我今生难忘，因为里面满满登登，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红彤彤的纸币，似乎在向我招手。酒是凉的，喝到肚子里是热的，银子是白的，攥到手里眼是红的。
我微张着嘴，“这……”
常经理认真的说，“钱就摆在您面前，如果还觉得我们是个骗子公司，那您大可转身就走，我们拦都不拦！”
我看了看常经理，又看了看业务员小赵，心想：“阳寿”抵押，怎么可能，难道今天真让我撞见精神病了？不能，一定是个骗局！
可我拿起申请表仔细的又看了看，这张申请表上除了简单的三四条条款外，没有任何猫腻可言啊……
“做大事者切忌优柔寡断，想咸鱼翻身就得敢冲敢闯。”，这个常经理仿佛看穿了我似的道。
好！既然这张申请表没有问题，他也没什么可蒙骗我的，那何不赌上一把。想到这儿我提起笔在申请表上刷刷点点填写了基本信息，并在“协议二”前打上对勾递了过去。
常经理接过申请表，又抄起了桌子上的笔说：“出生年月日这项我们需要更详细一些，您的生辰八字还记得么，我帮您填上。”
“生辰八字，要这个干嘛？我还真记不得了。”，常经理的这一问反倒让我多少有些慌张，不知怎么的，这一刻我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填写了那张申请表。
“这样啊，那跟我过来吧。”，说罢常经理拿着我填写的申请表起身向办公室的里屋走去，小赵说了个“请”，我们三人猫着腰进入里屋。
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刚进这间办公室时闻到的香火味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四面墙壁上，大大小小悬挂着几百个小木牌，而地当中则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这个香炉如同一个大号的鱼缸，里面插着大大小小数不尽的香，要不是排风系统好的话，这屋子里都呆不下人了。
我正在发愣，小赵不知从一旁取了个什么东西，走到近前冷不防的抓起我的手扎了下去。手指一痛，那感觉就如同在医院被扎了一针似的，而且小赵的手好似冰块那般刺骨，寒气瞬间便从他的掌心传到了我的身上，让人心都攒成一团。
“你这是干什么？”，我后撤了一步，大怒道。
小赵仍旧如同没事发生一样道：“没办法，你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只好用采血的方式代替一下。”，说罢他一脸无辜的冲我嘟嘴卖萌，晃了晃手中采有我血样的试管针。我攥着拳头，紧张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到底是谁，这是在干什么？”
常经理不解的反问道：“干什么？给你办理贷款啊！你现在可以带着钱走了，当然如果想看我们后续如何工作也不拦着。”
此时我戳在原地，这诡异场景令我简直瑟瑟发抖，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刮得墙上的小木牌啪啪直响。只见常经理将我填写的申请表反复折叠，弄成和墙上的木牌一般大小，然后从一侧壁柜里拿出了一枚同样的小木牌。
只听见啪的一声，折叠的小木牌被他打开，然后将我的申请表放入其中、扣好并挂在了墙壁上。
他转身冲我笑了笑，“马上就大功告成了。”
“什么……”
此刻的我嗓子发紧，眼球发痒，心怦怦直跳，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见小赵拿出一根香，将试管针头上采有我的血液滴染上，然后猫着腰慢悠悠的走到香炉前插好，拜了三拜，紧接着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冲我笑盈盈的说：“贷款仪式启动后你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不过适应适应就好了。”
说罢他按下打火机，点燃了那只香。我欲伸手阻拦，可话到喉咙口还未出口……
随着打火机咔哒一声，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