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很爱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帮乌龟翻过身来。

秦逸吐了吐舌头，望向一旁的严晖。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说：“你这样弄它，它会很难受的。”

秦逸戳了戳乌龟的背壳，好奇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严晖一下怔住了，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

这只乌龟是当年解剖课的幸存者，他当时手里拿着这小东西，觉得扔了太可惜，杀了又于心不忍。正犹豫间，薛瑾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吞了吞口水，建议道：“要不我们养着，冬天的时候炖了喝汤。”

“薛瑾瑜，你怎么那么残忍。”

“别这样嘛，我只是说说而已。养着嘛，反正又不占地方，大不了多双筷子。”

严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它能用筷子么。”

“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薛瑾瑜摸着那只小乌龟，提议道。

“你说叫什么？”

“叫小王八？”

“好名字。就姓王名八。”严晖笑，随即转身收拾书本，却听见背后薛瑾瑜低声嘟哝着。

“小王八，你快快吃，吃饱了快点长大，长大了我才能赶在冬天之前炖汤喝。”

小王八似乎感应到了薛瑾瑜满满的恶意，吓得手脚都缩回了壳里，逗得薛瑾瑜哈哈大笑起来。

……

“它叫小王八。”半晌，严晖才说。

“啊，小王八，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秦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身边严晖已经将饭菜拿了出来整齐摆放在桌上，四个菜，荤素搭配得益，黄的绿的，很是赏心悦目。然后他又将筷子递到秦逸手里。

这一顿饭秦逸没吃多少，倒是严晖吃得比较多。

秦逸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她用余光瞥了瞥严晖，许久，才问道：“严晖哥，那天那个薛瑾瑜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问出口那瞬间，秦逸只觉得好像四下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甚至听见窗外那棵大树上微弱的嘶鸣之声。

心头一抹不安迅速蔓延，她以为严晖要生气，却听见严晖终于开口，“嗯，她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不过后来分手了。那天是我们分手后第二次见面。”

第二次见面。

他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却能记得与她见面的次数。心头酸酸的，好似沸腾的开水咕噜噜的往外冒着泡。

“你是不是很爱她？”

话一出口，秦逸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问出了声。

可心里隐隐却在期待着他的答案。

严晖顿了一下，笑意有几分苦涩，“爱与不爱，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我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那话里的忧伤让秦逸心底突然不可遏制的抽痛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爱会让一个人那么痛。她一生那么顺风顺水，从来没遇过什么大的风雨，现在看来，这一生的运气却在严晖这里花了个精光。

薛瑾瑜，她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重要到那次喝醉了，嘴里都还在不断念着她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严晖那么痛苦而哀伤，她安静的站在那里，顿了许久，想了很多，不服气，更多的却是为严晖心痛。

那该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很想遇见那个女孩，问问她，凭什么抛弃严晖。

“秦逸，以后不要来给我送饭了。见你，是我妈的主意。她也许不清楚，但你清楚。更何况，迟早有天我会伤害到你。”严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说得有些囫囵不清，可秦逸却听得清清楚楚。

严晖就是这样，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最伤人的话。

那话听在耳中，却分外刺耳，秦逸脑袋里嗡嗡的响着。望了望一旁沉默的严晖，她笑得很是勉强，“严晖哥，你在说什么傻话？”

“秦逸，我没有说傻话。现在的我，很清醒。”

秦逸脸色白了一下，却很快隐去。她垂下眸去，房间里空调呼呼的吹着，她开始觉得手足有些冰凉，从四肢渐渐传到血液里，冻得她心底发冷。

严晖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拒绝她。他从来都是温柔的跟她说，生怕伤害她半分，可偏偏这样，她却更多喜欢他一分。

过了一会儿，秦逸的眼神却慢慢变得平静而坚定，她说：“严晖哥，也许你现在觉得你不可能接受我。可是人是会变的，这世上没有哪一个人能守着另一个人一辈子。而且我愿意等，等你自己慢慢想明白想透彻，等你心里的位置腾空了。甚至有一天，你会习惯上对我的依赖，滴水石穿，我有大把的青春和时间陪着你治好你心里的伤。到时候，我会让你亲口对我说，你爱的是我而不是她。”

“秦逸……”严晖望着秦逸，眼前的小女孩似乎长大了，不再是从前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她的眉眼那般坚定，好似将一切娓娓道来。

“严晖哥，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至少给你和我一个顺其自然的机会。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所以我值得这点尊重。”

半晌，严晖才说了一句，“秦逸，有时候坚持比放手更痛苦。”

“那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她问。

望着秦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严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有什么资格说秦逸。他现在所做的，不正是秦逸所做的。同时天涯可怜人，两人都固执而贪婪的仰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不出半点谁更心酸。

他长叹一口气，低下头吃饭，却有些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