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到此为止
李/青悟近来在府衙中已经和众人混熟了，宗明又经常缠着他，那小童也与宗明交好，自是乐意常来。宋微更是对李/青悟钦佩不已，二人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宗云的伤势已无大碍，霍罗薰配了药后，仔细叮嘱锦雀药的用量和服药的时辰，又去了一趟罗云寨，给罗澄开了几服药。
安排妥当了所有的事情，叶重天让众人早些歇息，他一人悄悄出了府衙。
夜色尚好，街上偶有几声狗吠，很快又匿于夜色之中。叶重天提着从李/青悟那儿得来的醉红尘，一路往城东的小院走去。
那日见过叶重天后，凤玉却没有走。这些年颠沛流离，他已不知何处是自己的归处。如今，忻城之中风波渐平，在此了此残生也不错。
叶重天落在墙头上，听到了院中传来的吟唱。“莫听，穿叶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吟唱之声阴阳顿挫，颇有几分悲凉之意。
叶重天唇角勾了起来，落在了院中，将酒壶放在了桌上，“若是此刻配上琴音，倒是相得益彰。可惜，我已多年不曾碰过凤鸣琴了。”
凤玉低头敛眉，轻笑，伸手掀开酒壶盖子，轻轻一嗅，赞道：“好酒。”
叶重天拿起酒壶与他碰杯，不言心事只道风月。
酒终归会喝完，风花雪月却无尽处。凤玉似是有些醉了，趴在石桌上，轻声笑着。这些年来，他所受之苦，实如黄粱一梦，而这缘由，却是因自己锋芒毕露。
叶重天手撑着下颌看着痴痴笑着的凤玉，无奈摇头。这一刻的凤玉，才是那年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他的眼里有星光闪烁，有喜怒哀乐。
眼见夜色沉沉，叶重天起身欲离去，凤玉却拽住了他的手腕。他椅着起身进了屋中，很快捧着幽莲神弓走了出来，递到叶重天手中，笑得坦然。
叶重天不知他是何意，却听凤玉缓缓道：“我甘愿做个普通人，这幽莲神弓赠与你。或许，有一天你会创造出神话。”
说罢，凤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屋中，关上了门，熄了灯。
叶重天握着幽莲神弓，望着一片漆黑的屋子，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小院。月色清凉，他的胸口却如同压了块石头。
叶重天入江湖时，师父曾说过，兵刃是江湖人的第二条命。俗话说“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凤玉将幽莲神弓赠与他，却是已经放下了。
可这一放下，凤玉的一生便也到此为止了。
叶重天在长街上行走，许久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小院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谁说没有因果报应，凤玉不也正是为此付出了代价。
回到府衙后，玄羽卫已整装待发。叶重天将幽莲神弓收起，向宋微辞别后，翻身跃上踏雪的背，扬鞭出了忻城。
众人连夜赶路，第二日日落时分便已到了离溟洲三十里的青石镇。
叶重天刚刚回到屋中，便收到了裴冀的信。信中提到要入溟洲，必须过甲子锁天阵，而这甲子锁天阵是当年神族后人设下。
叶重天捏了捏眉心，心中腹诽了裴冀和柳渊千万遍。
裴冀来信，说明柳渊已经知道了忻城之事。这信中说的不清不楚，甲子锁天阵既是神族后人设下，也不提如何破阵，可不正是为难他？
叶重天躺在床上，脑海中搜寻关于甲子锁天阵的信息。可想了半天，却发现师父根本没提过这事。他翻了个身，无语的望着帐幔出神。
“大人，纪福然来了。”
门外传来玄羽卫的声音，叶重天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他让纪福然追踪荀琦，纪福然竟会出现在青石镇，莫非荀琦也到了这里？
正想着，门已经被人推开了，纪福然急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子。
叶重天愣了下，这盒子与罗霈当时送给宋微装苍龙令的盒子一摸一样，难不成这盒子里装的是苍龙令？
纪福然喘匀了气之后，向叶重天说了这两日荀琦的动静。
那日，纪福然跟着荀琦进了药铺之后，却发现药铺之中有密道。荀琦顺着密道逃出了忻城，一路往西。他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跟着他，这一路上总是昼伏夜出，也换了好几次身份。
纪福然跟丢了两次，却也不气馁。那翠鸟追着香味，最终在青石镇东边的一处村子停了下来。他赶到的时候，就见荀琦已经死了。
至于杀他的人，纪福然没有看到。
叶重天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那你这盒子哪儿来的？”
纪福然缓了口气，言道：“我在荀琦尸体下发现的。”
荀琦肩头的伤虽然不重，但因曝晒几日，伤口上又落了盐巴和烈酒，这伤势便也总是反复。他这几日又疲于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因而这伤便越来越重。
纪福然追到的时候，荀琦的肩头已腐烂，可见森森罗骨，散发着臭味。他死在一处无人的院子里，致命伤在颈部。
纪福然见他身死，念与之相熟一场便想将他葬了。可翻动他的尸体，却发现他身下有处新翻的土，心下奇怪便挖开了，就找到了这个木盒。
叶重天仔细端详那木盒，确实与罗霈装苍龙令的盒子别无二致，思索之下便打开了盒盖。里面放着的并非苍龙令，而是一枚珠子。
这珠子通体透亮，内部盈盈有水光晃动。
叶重天举着珠子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将其收了起来。纪福然平安归来已是幸事，荀琦罪孽深重，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众人在青石镇修整一夜，第二日天微微亮时，众人便又再次踏上了前往溟洲的路。
路上，叶重天忽然收到了沉渊楼的信。柳追月和江南城已经找到了邢罹，只是邢罹受了伤，正在前方的一处猎户家中休养。
至于罗霈，此刻已经到了溟洲境内。信中提到，李云耀等人此刻齐聚凉山城外贪阆庄，似乎在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