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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你说,你要自由

而后,西域王便被丞相迎接了府中。

几人步自聚客大堂,西域大王和杨骥坐于上位,其余人坐在堂下侧围。下人一个个走上来,端着果盘和茶水,一一放下、斟满。

“来,大王,常常我们中原的特产,用茶叶沏水,味道是极好的。”杨骥伸了伸手,指着茶杯缓缓说道。

“嗯···丞相客气了。素问中原茶叶闻名于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紫霆端起茶杯,嗅了嗅深味,只觉香气扑鼻,顿然神清气爽。

“嗯···好茶,好茶··”继而,紫霆又摇了摇头,有些许无奈。“倘使我不是这王,便不会没有这在午后坐下来品味一盏浓茶的片刻光阴了。倘使我不是这王,便不会有兄弟被杀害,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的无奈了。倘使我不是这王,就不会爱人离散了···”看着这杯茶,端起来,喝了数口,每每都是长吁短叹,涕泗横流,无奈至极。

“情到真时最流泪,又何必,惹人心碎,深夜惨痛人不知,衣物寄相思。”

“王,注意身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您要坚持。我们为人哪有没有心酸过往的?您应该想,您让百万的子民都有家可住,有衣可穿,有饭可食。这已然没有更伟大的了。”杨骥在一旁安抚道。

紫霆此时陷入到了记忆里,无法自拔。这世上的残酷本来就是如此生的,我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呆着,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十年不该,百年不改。然后,在中途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远去,散落在记忆的最深处。然后,切齿拊心,无可奈何。直到···自己有一天也终究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散落在别人的记忆里···无穷无尽。

“我真的是好恨我自己,好恨好恨···从小儿母亲离开吾时,便再也没有在家中多停留那一分半刻。那且也算罢了,是寡人作茧自缚。可寡人唯一的兄弟,却惨死在了中土,要我如何不痛恨寡人啊。”紫霆痛心疾首,情难自已。

杨骥片刻看着紫霆哭的像个孩子,泪流不止,全然没了那帝王的貌相。无奈道:“过往之时,逝者如斯,还请往节哀顺变。况且这诛杀令弟的罪魁祸首幸的抓捕,算是他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

于是,在那漫天散不尽的乌云花朵里,在一段沉痛的往事里,在后世人永远不敢放下而拼命的追忆里,一段回忆开始了:

唐国,西北边境——北疆。

漫天是数不尽的大漠狂沙,在岁月呼啸而至的风尘里,飘摇在这乱世之中,战栗在每一个不眠的夜里。直到时间的狂流将一切卑微归于浩淼,终究凌乱的继续凌乱,终究还是落在一片白茫茫的荒野:

我是漫天飘摇的沙子,是比卑微还要卑微的存在。我生活在没有家的世界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飘摇,我只知道,我生来便荡在漫天的风尘里,无能为力。

我说:这是哪?

沙子:我也不知道。

我说:我们怎么会一直流浪?

沙子:我也不知道。

我说:我们没有家么?

沙子:我也不知道。

沙子:我们为何要被束缚在这个漩涡里?

沙子:我也不知道。

我说:沙漠的那边还是沙么?

沙子:我也不知道。

我说:那你以后想到哪里?想做些什么?

沙子:我也不知道。

我说:那你是谁?

沙子:我也不知道,也许以前知道,以后就不知道了。

于是,我和他们一起被风吹走,吹到了天上,成了沙尘暴,那是我们生命尽头的最后惊天怒吼与呻吟,只是太多太多的人,把他们当成了风声。我们终究会老去死去,我们终究还是成为了风雨尘埃,终究还是麻木的忘掉了自己。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孤零零的大漠上,一抹炊烟袅袅升起,终究还是在巨大的风尘里发直发狂。那条河流是大漠唯一的一根血管,他是在告诉我们一段故事:曾经哪里是一片海洋,鱼虾自由自在的生活着。后来,岁月的无情侵袭了这里,刮起了风沙。然后鱼死虾死,海洋渐渐被掩埋,所有的血液全部被埋藏在那无穷无尽的沙土里。那么,你可在深夜,不能入眠时,听到那来自远古洪荒留下的那一抹惊天的咆哮···

····

此夜,大漠旁,一个军营扎根在那里,灯火通明。

军营门口,轩辕台上站着几个士兵,身体林立在大漠的残夜无情的冰冷里,一动不动。

走进去,一批批的将士正在询营,每个一刻钟便会又一波离去,也有一波会前往。不分昼夜。

帅营里,将军正独自一人,对酒消愁,每一次举杯,便向身旁多了三人,是他自己,是他的灵魂,是他的影子。那将军一脸络腮胡,粗狂之极,一身戎装更是显得狰狞,此时,却情感细腻,伪装下卸,落了眼泪。

“倘若这世界没有战争该有多好,那样,我就不会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我就可以和哥哥两人一起去山上狩猎,就可以在那开满熏衣的花田里,看着时间流逝,花谢花开。倘若这世上没有战争,该有多好。我便不会这样拘谨,不会遇到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想爱却不敢爱,相思煎熬的苦,又有几个人会懂得。”

这将军名叫紫鸿,是西域王紫霆的弟弟,即使两人相貌大相径庭,却都是性格细腻,重情重义的人。

此刻,对月怀人,想起了那个出现在记忆的最深处,从未真切靠近,却又未曾远离的那个人影,只是向你挥了挥手,便就离去消失,没了影踪,最后留下的,是一句叹息,一句薄幸,几行清泪而已。

那时,他第一次来到塞北,看着漫天的沙子,心酸不已。在这毕生的旅途里,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片心酸的土地,它是梦想,是距离,是无奈,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佳期如梦,却怎道名缰利锁,向人依旧。

满天的沙子吹打着他还有些许稚嫩的脸庞,刺骨的疼痛。那是一个心酸的地方,对于人性的这么,可终究还是涉足了这个地方,就像成长必须真真切切的经历一段波折,一充轰烈烈的情感。

狂沙,风,饥渴,劳累,堕落,颓废,旅途未知的艰险,敌人的逼迫。他们像一做做大山压在他只能的胸口,喘不过气来。稚嫩年少的肩膀,需要支撑太多太多的东西。原本他可以选择做个普通人,接替一个职位,做着悉数平常的事物,接受两帮结盟的婚姻,可是,他不能,他没有。他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即使命运像条枷锁缠住他前行的脚步,可是他仍旧义无反顾,不悔不改。

枷锁永远那么强大,却不足以让一颗坚定的心屈服。就是这样一个人,于是,十五岁那年,他留起了胡渣,知道成了所有人都觉得粗狂和厌恶的络腮。他不悔,从来都不悔。

他偷偷的跑了出去,在父王和哥哥都阻挡的情况下,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他仍旧跑了出去。那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年岁不过十五的少年。他偷跑,他忍饥挨饿,他在街头看到恶霸欺负乡人,上前制止,无奈人多,被殴打的全身是伤。他被人侮辱,他无人爱惜。

那晚,下了雨,好大好大,他躲在破庙中,寒风嗖嗖的挂着,像无数的刀刃刺痛着他的伤口。单薄的衣物。他,一个人,然后,默默的流泪了。

他在一家小店里找了个洗碗的差事,却经常因为碟子没有洗干净和打碎的太多而被罚钱,以至于最终,功过不抵,还是被人大骂,赶了出来。

他又去做了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处处碰壁,使他年少的心受尽了折磨和摧残,也渐渐磨平了他的棱角。

后来,不只是那个捕快,因为见过他,报告了县令,县令向上级禀告。最后,他还是被抓了回去。、

那天,天下着雨,他手中持着木棍,守在一个角落里,不让所有前来的将士靠近他,靠近他就一阵发狂,疯狂拍打。紫霆看着,不禁也落了眼泪,他终于累了?还是他屈服了,他蹲在墙角,抱着头,使劲的哭。于是,雨声遮盖了一切,终究还是被打晕,送了回宫里。

几日后,他便被告知要和唐国的一个郡主成亲。

那晚,原本该是人生乐事,共剪西窗烛。却成了两国开战的引子。

那晚,那是他最后一次不甘心妥协,手持剑刃,蓦然转身,挥泪断红尘,一剑刺入那郡主的胸口,血入红唇,直溅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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