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借来的四境

青砖碧瓦，雕梁画栋。抄手游廊，风格典雅。

城外观瞧之时，只觉得较之其他房屋，山顶的建筑要更加占地广阔。此刻走到近前，陈锋才真正见识到了眼前建筑群的非同一般。

之所以称之为建筑群，是因为粗略一看，整个淳于府少说便有不少于近百间房屋。听淳于坤介绍，其间还夹杂为数不少的花园，院落。

这就使得原本宽阔山顶空地，都显得有些不太够用。

除了占地的广阔之外，这些建筑本身也是极为值得一提。可能是为了取材方便，房屋基本都还是由山上青石搭建而成。

不过不同于山腰房屋的粗糙，眼前这些青石，全都仔细打磨，雕琢精细。其上更是镌刻着奇花异草，文字诗句。因此不仅没有粗犷气息，反而多了几分相得益彰的混搭之感。

目光从眼前的建筑上不断掠过，陈锋隐隐明白了，南柯郡前后风气的巨大变化，究竟是所为何来。

楚王好细腰，国中多饿人。此乃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既然作为一郡之首的淳于府，都抛弃传统，开始追求所谓文雅。其下统治之民的改变，也就不再奇怪了。

不过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作为一个局外人，陈锋其实并无法多做评价。

毕竟传统固然珍贵，固步自封却也是取死之道。不论何世，改变总是必不可少，只是如何在传统与改变之间找到一个微妙平衡，需要无比慎重才是。

摇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丢掉，陈锋不禁哑然。

不知何时起，他竟然从蒙阳小镇上那个混吃等死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样会揣度他人心意的人。

这也是一种改变，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也只能留待时间去慢慢评价了。

“怎么了，陈小哥？想到什么事情吗？”思绪还未完全收回，李鸿锦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陈锋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身旁文士。

尽管对方的种种古怪，早就引起过他的猜测。但想破脑袋，他也实在很难将眼前之人，和高高在上的登天圣人联系到一起。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想否认也没有办法。只是经历过方才之事，他已经不知道再用什么样的心态与目光来看待对方。

张了张嘴，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李鸿锦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应该是猜到了他的心中想法。

脸上表情一变，又恢复了那副嬉笑的不正经模样，“陈小哥，可是觉得我在你脑海中的印象突然被完全推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我相处了？”

陈锋尴尬点了点头，“李先生，既然你实力如此之高，为何之前又要装成一个常人呢？”

“常人，修士，有什么不同吗？”李鸿锦若有深意道：“如果有得选择，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每日为生计奔波的凡俗之人，而非是高高在上的修士。”

顿了顿，他语气一整，接着道：“不管是山下居民，抑或是五境登天，本质上来说，都不过是一介俗人。都会有喜怒哀乐，也都逃不脱生死大限，从这样来说，其实两者并没有太多区别。陈小哥你要记住，既然踏入修途，不论何时，保持一颗平常心都至为重要。切不可因为表象，而动乱己心。所以不论是登天圣人，或者是一介书生，说到底我都还是李鸿锦。陈小哥完全不该有什么心理压力，就同往日一般，与我相处便是了。”

陈锋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鸿锦说的道理虽然很好，他却不能完全理解。毕竟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有领悟其中意味。别人的道理再好，终究只能是借鉴罢了。

还在沉思之际，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况且，并不是我有意装作常人，我其实就是一个常人。刚才的四境修为，只是临时借来用用，再过一会儿，就该还回去了。”

心神一震，骇然看向青衣文士。

对方双唇紧闭，满脸神秘微笑，玉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陈锋这才发现，最后这一句话，对方似乎用了什么手段，身旁另外几人，并没有听见。

这是这一发现，却根本没有消除，话语本身所带来的...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