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丧服迎亲

次日清晨,爆竹声便响彻了云霄。

整个京城里几乎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色都挂着喜悦之情,小童们披着红色罩袍,纷纷往官道上涌。

有路人感叹道:“太子殿下娶亲,果然是排耻大!只要有人说说吉利话,就给银子呢。这些皇亲国戚啊,就是发达!”

“你可不知道,据说这太子妃啊,是抢了她姐姐的位置呢!”有人窃窃私语着道。

“可不敢这么说!相府的嫡长女是个痴傻儿,难道要让一个痴傻儿嫁给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啊……”有人迅速地驳斥道,于是反对的声音便逐渐低微了下去。

满城空巷便都是恭喜道贺之声了。

“你小心些。”元风停站在府邸门口,看着一身素服的少女道。

“知道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怎么可能出事呢?”容慕旋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裙衫,笑意吟吟地道。

今日满城都不记得死去的容慕旋,满城都披红挂彩地庆祝他们的联姻,他们的喜事。

那我就要让该记住的人记住我,我回来了。

容慕旋走进涌去官道的人群里,一身素服与那些穿红着绿的人们格格不入。

相府的新娘子已经被全福夫人妥帖地收拾好了,绞面完毕便好好地上了妆面,涂上了口脂。

等着吉时到了,风华正茂的太子元瑜珏便骑着齐国最好的高头大马,带着聘礼来娶妃。

不断的鞭炮庆贺声中,容慕月披着薄薄的红纱上了花轿。

花轿的窗棱上都用金镶玉好好地装饰,大红的喜字映入眼帘,叫她一阵喜悦。

“终于是我了,姐姐,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一个傻子就不要想着和我争这么许些荣宠了,配得上这些的……只有我……”

容慕月坐在花轿里,口中念念有词。

元瑜珏今日也是意气风发得很,他的死敌被自己打压,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也死了。

这桩桩件件都太合了他的心意,他就说嘛,自己的名字便是上好的美玉玉珏。自己夺天地恩宠出生,谁敢让他不痛快?

他看着跪在地上迎亲的人群们,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就是这样,等以后他登基了,他就是九五之尊,就是最尊贵的人……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突兀的身影。

一位正值妙龄的少女穿着素白色的丧服,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姣好的面容上是淡淡的笑意。

真是晦气,这是谁啊?竟是如此不懂道理!

元瑜珏心中一跳,便翻涌起了淡淡的不悦,以至于没有听见新娘子身边的侍女的一声惊呼。

容慕月不悦地道:“你在鬼叫什么?到了东宫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点,再这样没规矩的可没人保得了你,知道没有?”

那侍女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颤着声音道:“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了大小姐……”

“什么大……”容慕月怔住了,最后便轻声尖叫了一声,“贱婢,大好的时候竟然说这种怪话!那贱人已经死了,死了你懂吗?给我闭嘴!”

侍女吓得连连点头。

是是是。

大小姐容慕旋已经死了,下葬的时候她还看见的呢!可是,可是刚才那个穿白衣的女子,真的好像……

花轿被抬着绕着京城转了一圈,享受尽了京城百姓们的恭维和庆贺之后,元瑜珏便下令改道回宫。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东宫正宫门口,宽敞的官道上竟是斜刺里地冒出了一道纤纤身影。

素色衣裙,浅浅笑意。

“大胆!是谁敢扰乱太子娶亲!”有侍卫拔出了长刀喝道。

容慕旋笑一笑,曼声道:“是我呀。我是容慕旋呀。”

“怎么可能?”元瑜珏震惊地看着挡在眼前的少女。

容慕旋?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已经被喂了鹤顶红死了吗?

“大小姐?”容慕月身边的侍婢自然也是看见了她,顿时双股颤颤,瑟瑟发抖地叫道。

轰地一声,围观的群众们便炸开了锅。

“天啊,不是说容家大小姐已经死了吗?”

“住口,这种宫廷密事还轮得到你来说!”

“人人都说容家大小姐是个痴傻儿,怎么我看着不像啊……”

“是啊,是啊!”

众说纷纭间,丞相府来送嫁的丫鬟小厮们都呆在了当场。

外人不清楚,可是他们这些伺候过容慕旋的人可是了解得很!

站在太子眼前的,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容慕旋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元瑜珏一愣,便指着她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自然是来给你们送上贺礼的,一愿你们福寿绵长,每日里都想着是如何亏待歉疚于我。二愿你们子孙满堂,每每噩梦里都会想到我是如何被喂下那剧毒的鹤顶红。”

容慕旋微笑嫣然,语调平缓,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的天啊……大小姐真的是你么?”有小厮怔怔道。

“什么大小姐,什么大小姐?容慕旋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和我抢东西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快进宫啊!”

容慕月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什么大家风度,闺秀气质,这一瞬间完全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伸手把帘子撩起来,一把摘下了自己头顶上的喜帕,那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便尽数卡在了自己的嗓子眼里。

容慕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说不清眼中是嘲弄更多一些,还是冰凉更多一些。

容慕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晕厥过去。

她指着容慕旋道:“你……你是人是鬼啊!”

子不语怪力乱神!

容慕月这番口不择言的话叫元瑜珏不满地多看了两眼,丞相府教出来的姑娘怎么也如此大呼小叫,叫人觉得失礼至极?

“如果你坦坦荡荡,我就是人,活生生的人。你若是做了亏心事,我便是鬼,索你命的厉鬼。”

容慕旋淡淡地道。

容慕月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接得上来,只觉得又惊又怕,便整个人都直直地栽下了马车。

百姓们哄地一声便乱了,这婚事到现在,算是彻底被搅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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