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片海

被纳入那片水坑的陆木生只觉周围一切在瞬息之间暗了下来，苍穹之上没有日月星辰，所有的光亮似乎都被吞噬了一般，一道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耳际回荡，几乎将他耳膜穿破。

陆木生的身体悬浮在空中，被一道巨力控制，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难以弹动分毫。

然而眼睛逐渐适应这方天地之后，陆木生吞咽一口唾沫，果断放弃了挣扎。

在他身下是一道道惊涛骇浪，汹涌奔袭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巨浪高高跃起几乎擦着他的双脚而后重重的砸在水面上，此起彼伏之下，山崩海啸海啸不过如此。

在这瞬间陆木生脑海之中便涌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极目朝着远处各个方向眺望，似乎在求征什么。

远处，两盏大红灯笼亮起，如嫁娶人家门前挂上的两盏，明灭招展。

几乎瞬间，陆木生便明白了那是什么，通体一寒，如坠冰窖，恐惧与不安在脑海之中萦绕，挥之不去。

不等他反应，那两副灯笼便瞬间消失，落入海面，而后又再次冉冉升起，愈发接近。

“嘶。”陆木生倒吸一口凉气，极力想要压制那一抹恐俱。

当那两盏灯笼再次亮起已经近在咫尺，果然如他预想的那般，是那只黑鱼。

硕大的鱼眼透着洋洋自得以及对这个“鱼饵”的嘲讽，一股子浓重的海腥味扑进陆木生的鼻腔之中，让他难以呼吸。几欲昏厥。

“小子，你不是很狂吗？继续啊。”黑鱼直接口吐人言，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是三里街上那间酒肆门口的破布遇上了凌冽的狂风。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见谅。”陆木生拱手讪讪的笑着。

“不错不错，说不定你在夸我两句我就不吃你了。”黑鱼咧开巨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双鳍来回扇动着。

陆木生闻言眉头微皱，他从来不是那种摇首乞怜的人，而且黑鱼显然也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在黑鱼的震惊之下，陆木生抽出了腰间的那柄断桥，剑锋直指与山岳齐高的黑鱼，颇有几分惟乎一剑的气势。

一如当时在军营之中朝着那名鹰鼻老者挥动朴刀，他从不欠缺持剑的勇气，即便是面对任何人。

黑鱼瞳孔之中的嘲讽更甚之前，不过也多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异神情。

在他活过的漫长岁月之中，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

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敢于直面它的威严，甚至提起刀剑欲图垂死挣扎。

一念及此，黑鱼似乎更觉有趣，认真的看向陆木生，而后突然睁大瞳孔，目光之中平添了一缕贪婪意味。

“难怪隐约之间感觉你身上有种让我难以抗拒的味道，原来是这样啊。”

从见到陆木生第一眼开始，就有种挥之不去的垂涎萦绕在它脑海，直至此时他才发现那种源自于本能的欲望从何而来。

从黑鱼厚大肥硕的唇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幽蓝腥臭气体涌出，将陆木生完全包裹。

有所防备的陆木生屏佐吸，却发现这气体竟透过他的皮肤渗入，一种强烈的昏厥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沉沉睡去。

终于，那种难以承受的困倦让他闭上眼睛之后，他看到了那双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沾着血泪的猩红眸子，那片无穷无尽，看不到边际的血海。